沈明灯女儿经组诗总第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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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诗词、散文、诗歌评论

本期诗人:沈明灯,男,70后,湖南宁乡人,居辽宁大连,任职中国远洋海运集团。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协会会员。诗作散见《诗潮》、《海燕》、《星星诗刊》、《中国诗人》、《大河诗刊》、《华夏诗报》、《中国现代文化报》、《伊甸园》、《雪魂》、《词坛》等纸刊。部分诗作入选《湖南诗歌年选》、《大连市优秀文学作品集(-)》、《辽宁诗典》、《左诗》年选等。

女儿经(组诗)

文/沈明灯

(一)初生经

因为你,尘世恍然如此神奇

即使相隔万里,冥冥中

一根纽带,仍然能让我们

真实感应到,彼此

当北京时间,约凌晨四点

你拳打加脚踢,正越来越频繁

以一波波,袭向妈妈的阵痛

迫切向未知的远方,无声呼叫

身在斐济的我,早上八点左右

历经近一个月的远航

刚靠妥苏瓦港,舷梯落地的

刹那,即同步发力奔跑——

苏瓦的阳光,棉絮状饱满香甜

我完全凭直觉,连续穿越

记不清多少片甘蔗林,终于

找到一个电话。几乎同时

你以一声嘹亮的啼喊

宣告你的世界,正式来到

我的人间,从此,无处不在

充盈着,由丰沛的阳光和雨水

集结、独有的蔗香与甘甜

如无声的鼓点,一次次

激我励我,满速奔跑

(二)初见经

此生初见,时值桃李芳菲

六个多月的你,身边早被妈妈

以及外婆外公、爷爷奶奶等

亲人们的爱,团团包裹

携千里尘烟,我向前紧赶几步

正在妈妈怀中翘首四顾的你

却转脸嚎啕大哭,似欲控诉

前期,我缺席的那段日子

你和妈妈,所受的各种委屈

即刻,我甩掉手拖的行李箱

卸下背负的大包小卷,你居然

如释重负,撒开双手直扑过来

恍若前世,原本一家人

后来,你说,刚开始来两嗓子

只因看我太累,逗个乐而已

(三)名字经

没什么与众不同。当你开始

以一滴血存在,我就搜肠刮肚

为你啰嗦准备了,满箩筐的名字

无非是阿猫阿狗,阿花阿土

多么俗气可笑。以致最后

你的大名和小名,都是妈妈取的

小时候,对其中所赋予的内容

你似懂非懂,但多少能明白

身体内凝聚着,两个家族的血脉

每当有人逗你,姓什名啥——

在爷爷奶奶面前,你是沈诗奕

在外公外婆面前,你是汤盼盼

至于,那些非正式的名字

倒给了我,随心所欲的机会

在你笑时喊,哭时也喊

在你醒时喊,梦时更喊

贴着耳根喊,挖心掏肺的喊

尤其远方以远的日子,喊着喊着

满屋子的夜色,越来越空旷——

多好名字啊!足以让我喊上一辈子

我不停的喊,总希望每喊一声

你就会更靓丽的,脆脆的应一声

可随着我的呼喊,越来越响

却越来越恐慌,听不到你的回音

更害怕我的声线,如挥进流水的刀

但我甘愿,这样喊着你的名字老去

(四)识字经

春天。你一路稚语欢声

经过一个交叉口,前面

标识——向左:三八广场

向右:极地馆。你略显期艾

指点:“三八广场挖地毯”

面对满车箱突起的哄笑

你小脸羞红,仍足够耐心

“刚才过三八广场,很多人

在那里挖来挖去,一大片

绿油油的草坪,地毯一样

也被挖了。我还以为

上面写的,就是这回事呢

——那两个字,怎么念啊!”

这样的回应,确实让我有点

小小的自豪,既因你

又多认识了几个字,以及

对周边不明事物的坦诚

更因为,你的潜意识

俨然萌动的是非观

(五)成长经

身后。你猫蹑过来

突袭我肩膀,抚掌俏笑

“以后,得我保护您了!”

仰目,蓬勃窜升的个头

让我体内热浪腾涌的同时

凭添些许怅然和慌乱

昨天,你还赖在门框

紧紧抱住我的双腿

今天,恍若春分的新竹

倏忽枝蔓我的头顶

昨天,你还试驾草坪

催我这匹马儿快跑

今天,满手心暖阳柔雅

披覆蜷困沙发的我

昨天,你还泪眼婆娑

黏住我把月亮画圆

今天,摸着我脑袋戏谑

这反射弧慢了半拍——

太多细枝末节,如此

条分、缕晰。乃至肉眼

仍能捕捉,一滴桃红拂掠

雨后林荫的轻吟

十七年啊!十七年的时光

在你身上毫无遮拦的流淌

浩荡,总让我猝不及防

多少个远行的日子,无奈

以涛声和月色填补空白

但我满怀的盐粒,深藏

比盛夏更持久的阳光

随时,随地,任你提取

全力助燃你,越来越闪亮

成一个芳菲的动词

待秋红。我将选择某个

被风打扫得最干净的时点

退守为一棵树的定语

(六)学习经

显然,你不是木鱼

我也打心底拒绝

以一个老和尚的形象

梆梆梆,在你明澈的脑海

敲落,一层擦不尽的灰

尘世苍茫,一芽如星

我只有一双手掌,掬来

雨露和阳光,更多在乎

你是否快乐安康。从未想

逼出一枚“别人家的小孩”

当前,这以“烤”为主

多重挤压叠加的现状

我只希望,以相对原生态

为你培土,浇水,施肥

提供适度宽松的外围

但我也希望,你的肩膀

不要惮怠所能担负的重量

如此大好的花季,你若

倾情以待,芳菲自来

前行的路上,每一滴汗水

必将为你,迎来一次

诗意盛开。真正的努力

从来,不动声色

但愿你的人生,能被书写

成散文或诗歌,而不是

报告文学,乃至八卦

(七)处世经

目前。对你说这些

或许为时稍早。但孩子

请原谅我稍显过度的忧忡

有些事情,你迟早都得明白

从你出生那一天开始

作为父亲,我随时能为你

弯下如山的腰。但更有责任

教会你认识,这个世界

在你毫无防备的年纪,我可以

以一口井的形式,娇你宠你

但终究没法,悄悄蒙上你的眼睛

面对丑陋、险诈、奸邪、凶顽等

我的翅膀永远不够大,你需要

涵养足够的智慧,保护自己

又不能被阴暗遮蔽

尘世芜杂。你更需谨记,爱

是唯一最硬的核。你要好好自爱

且不断强大,所爱的能力

就像你,曾以最稚嫩的元音

与遇见的一草一木,笨拙对话

就像你从小掌握方言,满怀真诚

定期与故乡的亲人,密切呼应

就像你,当时路过新玛特广场

恭谨的给那个两袖空空的老爷爷

褴褛的盆里,放进几枚硬币

就像这个不同寻常的春天

我们的脸上,始终充满仪式感

悲与欢,同归一个指向

亲爱的孩子!谢谢你生为女儿

让我此生,拥有最好的礼物

并有机会,为你修枝剪叶

我已为你,从古老的森林携来

带露的鸟鸣和不竭的溪泉

如果可能培育你,葳蕤成一棵大树

我绝不会让你,迷离如一团杂草

如果未来也有模样,我希望一直

就是原初,你鹂语春风的容颜

(八)行旅经

刚学走路,你总是要

拉着我的手,往门外拽

路没走稳,又撒丫子想跑

——我是一条放牛的绳,你

就是我提心吊胆的小灯笼

如是,大手牵小手,我们

一起走。每碰上一个交叉口

左看右看,等绿灯亮了

才小心通过。但人生的旅途

永远不会有,红绿灯

那一次,你一个人跑着跑着

重重摔倒了,两眼泪汪汪

扫遍周围,一大帮人

还得靠自己爬起来

从此,哪怕头破血流

你忍住不哭。走得越远

也越来越明白,所有的路

只能一步一步,自己趟过去

不过,孩子!尘世的行旅

注定会很长很长,每走一段

你有必要,适时停一停

从外到内,好好爱一遍自己

但你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还需懂得尊重,和珍惜

遇见的一人一物,一草一木

尤其即将出生,或逝去的

当然,你也勿需说后悔

很多人或事,如无缘再见

就不存在错过。时光的罅隙

总有一匹白驹,闪电缝合

你只需记住,善用携带的伞

为你拒风挡雨,而非遮避

阳光。任何时候,我都坚定

在你的身后,目送荫凉

此生,不管你怎么走,始终

会有一条路,被你扛在肩上

蜿蜒血脉。但愿你能旅绘

一幅地道的中国山水画——

有趣的灵魂,行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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