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谈社兴亡的世界史第一卷有声书

两个ongnian,yezi--fly

可备失联

《人类文明的黎明与黄昏》0讲谈社《兴亡的世界史-第一卷》(有声书)-0讲谈社《兴亡的世界史-第一卷》(有声书)-0序章:學習文明史的意義

感受「文明」的當下

現代文明是進步的恩典?

第一章:東南亞史的形成與展開

直立人Homoerectus

滅絕的人類——尼安德塔人

舊石器時代的文化與「美術」

第二章:農耕革命

新石器時代與農耕開始

遺址為初期農耕社會代言

東亞的初期農耕文化

第三章:文明的誕生

再次釐清何謂「文明」

最古老的都市文明——蘇美

大河孕育的永續性——埃及文明

第四章:多樣文明的昌隆

印度河流域文明與跨埃蘭文明

中國多樣的古代文明

美洲大陸的文明

第五章:古代地中海文明

愛琴海的都市文明

希臘本土的古典文明

城邦的時代

由伊特魯里亞邁向羅馬

羅馬遺址透露的訊息

後記:文明滅亡時刻第二章農耕革命新石器時代與農耕開始◎何謂新石器時代?石器表面經過打磨處理即是磨製石器,此係區分新石器時代與舊石器時代的最大要素。舊石器時代是新石器時代的前身,其石器都是打製石器,並未施加打磨。因此就嚴格的定義而言,新石器時代這一時代概念,係以石器工具為基準,屬於技術史劃分的一個時代。然而日本列島發現的石斧之中,某些雖然屬於舊石器時代,卻也施加了局部的打磨,可見十九世紀定義的新石器時代概念,雖然在西亞、歐洲成立,在其他地區卻非絕對成立。另一方面,由於新石器時代的特徵常常聚焦於開始製作陶器、農耕與畜牧,或者紡織技術的發明,因此新石器時代常給人一種在文化史或一般歷史當中,扮演起某種時代區分的印象,但必須注意的是,這些只是新石器時代諸多屬性或特徵中的一部分,並非新石器時代的必要條件。有別於舊石器時代,進入新石器時代以後,地區間的生活落差或其他差異有所擴大。以歐亞大陸為例,部分地區開始農耕或畜牧,「生產經濟」成為謀生基礎,但在日本列島等地,人類仍以狩獵採集的「獲取經濟」為主。隨著時代進展,各地區開始發展獨自的文化,多樣性的文化逐漸並存。本書宗旨為追溯人類文化與文明之變遷,非以技術史為主軸,因此將以農耕等生產經濟較早開始的地區之新石器時代為探討中心,最後再審視日本列島的狀況,探討這個即使時光流轉卻仍然停留於狩獵採集的地區。◎農耕畜牧的曙光與氣候變遷舊石器時代晚期結束後,農耕畜牧的曙光開始洒落地球各地區。雖然各地區的萌芽時期各不相同,植物學家中尾佐助認為,最古老的案例很可能是西元前一萬三千年左右,始於東南亞熱帶雨林的芋頭或番薯的根莖作物栽培農業。且不管東南亞是否為最早開始的地區,在非洲等熱帶地區,根莖類栽培很有可能比穀物栽培更早開始。不過本章將以農業的開端與其後的發展為探討核心,故在此先探討穀物栽培及飼養家畜皆在早期開始的西亞。西亞農耕地帶「肥沃月彎」(FertileCrescent)係由美國埃及學學者亨利.布雷斯特德(HenryBreasted)命名,於二十世紀初期發行的《埃及古代記錄》中首度使用此詞彙。其所指範圍涵蓋西亞內陸的敘利亞沙漠(SyrianDesert)北緣,包括美索不達米亞南部至伊朗高原及伊拉克北部、土耳其東南部、黎凡特地區(東地中海沿岸地帶)、尼羅河三角洲。周遭雖是乾燥的草原地帶及沙漠,但該地的氣候卻相對溼潤,因此植物容易生長,種類也很多。冰河時期結束與氣候暖化,是肥沃月彎形成的重要條件。冰河時期的存在,係於十九世紀中期為人所知。當時發現北半球在歐洲及北美的廣大範圍有段時代曾被冰河覆蓋,之後的研究發現,在漫長的冰河時期之中,有特別寒冷、冰河覆蓋的時代(冰期),以及冰河因為暖化而溶解的時代(間冰期),兩者以特定週期循環。另外,在這樣的循環之中,未被冰河覆蓋的地區會發生一種氣候變動——多雨期,今日為乾燥地帶的北非或中亞,也曾經形成廣大的湖泊或森林。西亞的「肥沃月彎」二十世紀上半葉證實,冰河時期之所以發生,包括三個要素——地球公轉軌道離心率之變化、自轉軸斜度之週期性變化、自轉軸之歲差運動。天文學家米蘭科維奇(Milankovitch)則證實,冰河時期的週期有二萬年、四萬年、十萬年之變動。一九七〇年以後的海洋或湖泊之調查結果,與這項變動理論一致,得知冰河時期的組合變化有以下兩類——大型氣候變動,幾乎十萬年為週期的冰期與間冰期;四萬年為週期及二萬年為週期的氣候變動(亞冰期與亞間冰期)。近幾年還有新的發現——冰河曾因氣候暖化發生大崩解,結果冰山流入海洋,散布範圍甚廣,對大氣及海洋循環造成影響,因而產生急遽的寒冷期;至今為止至少發生過六次,週期大約八千年至一萬年。另外,學者也證實四萬年前到二萬年前之間曾出現十次的氣候變動期,地理學家鹿島薰更指出,這些氣候變動期的氣溫增減可達七度以上,是非常劇烈的變動。最後一次冰期的高峰約在二萬年前來臨,之後朝暖化發展,但在一萬八千年前(太古仙女木期)、一萬五千年前(古仙女木期)、一萬二千年前(新仙女木期)也曾有急遽的寒冷期降臨。這段全球最後的寒冷期,是個乍暖還寒的時期,溫暖穩定的氣候自從其結束後一直持續至現代,是人類開始農耕的重大要件。然而氣候暖化並非平緩穩健的進程,在八千五百~八千二百年前、六千五百年前、四千五百年前、二千二百年前、一千~九百年前也曾有變動期。學者推定,自從新仙女木期,西亞的人類開始摸索如何將農耕做為獲得糧食的手段。舊說認為農耕聚落係於八千至七千年前出現,急遽的普及而有農耕革命之稱。但現在更有力的學說認為,農耕聚落之出現可追溯至一萬年前,在此之前經過了數千年的漫長歲月,才實現了農耕畜牧的生活。換言之,所謂農耕革命,其實經過了非常悠久的時間,農耕聚落的出現是細微的變化日積月累的結果。◎氣候暖化與定居生活一萬五千年前的古仙女木期是段寒冷期,期間結束後,開始發生全球規模的暖化現象。該氣候變動對地球上的生物影響重大,有些動物棲息地擴大,有些大型動物為尋求寒冷地帶而遷移,為人類帶來求之不得的影響。因為人類在地球各地因暖化而開始定居生活,生存條件也變得更加踏實。在西亞的黎凡特地區可找到這種典型案例。由於暖化影響,當地的開心果等堅果及野生小麥、大麥增加,人類不僅可採集之,亦可捕捉烏龜或淡水魚。環境暖化也對當地舊石器時代的狩獵採集民族納圖芬人(Natufian)造成影響。他們開始在大型洞穴之中建造豎穴居,時間大約是一萬三千年前。豎穴面積約四×二點五公尺,發掘深度約為地面以下七十公分。牆壁以石灰岩堆疊而成,有木材搭建的屋頂。考古學家西秋良宏指出,由地面散落的鹿或原牛等動物骨頭、開心果或杏仁等堅果、小麥等穀物可知,人類曾在當地生活一段時間。然而農耕聚落之形成並非源自洞穴內的豎穴居生活形態。因為在納圖芬人的定居生活型式確立普及前,寒冷期新仙女木期便再度侵襲地球。更有研究人員指出,寒冷化的氣候變遷,可能迫使開啟定居生活的納圖芬人退回居無定所的生活,以便狩獵採集。後來地球又開始暖化,定居生活於一萬一千五百年前左右出現。居所由洞穴內部改為建於地上,晉升為更正式的建築物,麥類栽培也於此時展開。那麼當時的人類是如何開始農耕?農耕又是基於什麼契機而開始?以下試探討之。◎開始農耕的契機在狩獵採集時代,人類必須從存在於自然界的動植物或鹽等礦物進行揀選,並確保糧食。但從舊石器時代晚期將盡,新石器時代開始之初,狩獵採集進入截然不同的階段,有別於以往漫長卻無顯著變化的歲月。儘管狩獵採集依然是謀生基礎,偶然成分卻比以前大幅減少,此時人類熟知棲息地周遭自然環境變遷,以及動植物間的關係,懂得進行巧妙而有效率的狩獵採集活動。他們不僅熟知動植物間的關係,也熟知自身在狩獵採集的投入程度所造成的影響。換言之,人類知道該在什麼程度停止狩獵採集,才會對隔年或未來有幫助。但就算能運用這種經驗知識,在自然資源匱乏之處,過了一定期間後,仍會面臨被迫遷移居住地的狀況。即便是簡樸的住處,重新建設畢竟需要相當的勞力,而且也必須學習理解新棲地的自然條件。尚在學習階段的移居者,與其說是社會上的弱者,倒不如說是自然界的弱者。這就好比在衣衫單薄的狀態下,長時間在寒風中行走。他們也知道不能讓整個團體陷入危機,在研判必須遷移居住地的時候,應該也曾以移居為前提探討如何迴避風險。例如就儲備糧食而言,適合儲備的,有堅果或野生種的穀物等採集類糧食,也有肉乾或毛皮等狩獵類的糧食。推測他們在遷往新居住地時,會隨身攜帶這些儲備糧食或石器等工具。這種移居是迫於自然環境所為,屬於消極型的移居;日本的繩紋社會則有積極型的移居,是為了獲得更豐厚的糧食而在同一環境中移居,前後兩者的移居動機及後續變遷有極大差異。兩者相較之下,迫於大型環境變化而為之的消極型移居,比較可能促成農耕等新型生產方法誕生。在消極型移居的情況下,人類會針對移居地做各種情報蒐集。移居者會盡量嘗試在簡短的期間內適應新環境,思考的是如何讓自己「脫胎換骨」。這是一種帶有風險的戰略性行動,目的是將移居地變化為自己已熟知的棲息地。在這段危險期中,移居者將透過各種嘗試學習,反覆在錯誤中尋求改進。人類在原本定居化的居住地能融入自然循環之中,但在移居地,移居者卻是擾亂自然環境的要因。從弱者變身為強者,在狩獵採集時代意味著必須設法融入自然。由於人類此時是擾亂自然的要因,因此需要一些新策略幫助自身融入移居地的自然,成為其中一部分,「脫胎換骨」也是其中一個環節。這點不僅限於身為移居者的人類。在他們帶來的穀物之中,哪怕只有一小部分落入地面,這些穀粒就形同播入新天地的種子,將發揮其天生的功能。理論上也會有PH值或土壤養分結構的差異。化為種子的穀物在因應這些新條件的過程中,可能得到一些以往不曾擁有的屬性——亦即基因突變。相較於自然條件已經因應完畢的舊生長地,在順應新土地的過程受到的刺激遠高出許多。也許會在萌芽階段受挫,但也因此很有可能發生突變。或許正是植物周遭的環境變化引發基因突變,其中適合栽培的突變又逐漸受到篩選,成為栽培品種的起源,最後成為開始農耕的契機。◎面對環境的技術者農耕之開始,當然不只是因為受栽培飼育的物種發生變化。正因為人類有需求,需要動植物及可供栽培、飼育的品種,農耕活動才會開始。其需求有兩種可能。其一,可能是因為人口增加的壓力,使得農耕開始。以前許多研究人員都是這般思考。然而到了二十世紀末,研究發現人口增加是在糧食問題改善後才有的現象。因此研究人員認為,即使人類處於狩獵採集階段,依然會設法確保糧食之取得,於是在狩獵方面,人類開始將狗養成家畜,做為獵犬;在採集方面,人類栽培根莖類等。這些改善策略皆使得糧食取得更加穩定。換言之,研究人員認為糧食取得穩定化才是家畜及栽培品種的起源,累積擴大後孕育出農耕。筆者認為事實未必是兩者之一,也許兩者都是促進人類開始農耕的原因。可能是從狩獵採集高度發達的階段開始,獲得糧食的手段變得更多樣化,其中一類便是將動物變成家畜,將植物變成可栽培品種。或許是因為糧食穩定化使得人口增加,加上家畜及栽培品種日益增加改良,諸般要件反覆進行後,人類才開始從事農耕這一複合性的生產活動。在這期間,必定要經過數千年的光陰。一旦人類不僅種植多種栽培品種,同時也開始飼養多種家畜,農耕聚落便宣告形成。進入這個階段後,農耕就不單是生產活動,而是一種適應自然環境與聚落共同體(社會)的文化。農耕是人類最適應自然環境的技術,也正因為這是一項技術,所以會對自然造成負擔。人類在意識到這點的同時,為了維持共同體而繼續改善農耕技術,成為共同體成員認為理所當然之事而使這個文化得以成熟。就這個道理而言,農耕既是人類發明的眾多技術之中最重要的一項,同時也是最優秀的文化,如何讓人類持續認知到這點,是人類最大的課題;而我們也不能忘了這項優秀的技術也會對自然環境造成一定的負擔,這點對我們的未來而言也是重要的課題。農耕係以技術為核心,這種生產活動必須在分辨自然環境優缺點的同時,在適應環境的狀態下進行。就這個道理而言,從事農耕活動的人可說是環境技術人員,在進行生產活動的同時,總是要維持人與環境的交集。雖然現代有各式各樣的技術人員,例如汽車技術人員、電腦技術人員、基因重組技術人員等等,但早在一萬年前的過去,與環境共處的技術人員早已存在。◎麥類的栽培在新仙女木期降雨量可能較多的時代,各式各樣的植物開始茁壯,人類也開始熟知眾多植物的各種特性,例如,何者適於食用?盛產時期是何時?可保存的期限到何時?其中又以稻、麥、玉米等禾本科植物之相關知識,在早期即有相當細緻的累積——畢竟穀物的價值貴重。穀物之所以貴重,最重要的理由是不僅營養豐富,而且經過乾燥可以長久保存,也容易儲藏。橡實、錐栗、七葉樹果等等同樣容易保存,但相較於穀物營養成分較不均衡,而且有些需要長時間煮沸才能去除苦澀。肥沃月彎開始農耕以前,人類便曾在此採集野生禾本科植物——麥類。進入狩獵採集最終階段的人類,曾經利用燧石(一種打火石)製刀型石器切斷麥的穗軸,亦即麥穗與麥莖相連之處,或者撿拾散落地面的麥穗。即便是在狩獵採集時代,撿拾散落地面的麥穗畢竟是效率極差之事,反觀切斷穗軸採集,縱使是野生種也能有效率的採集。舉例說明,實驗考古學已證實,若以切割穗軸法採集土耳其東部野生的一粒小麥(Einkornwheat),五人家庭全員出動採集三週,即可確保該家庭一年份的食用量。採集麥時是否切割穗軸或麥莖,對於採集量(收穫量)就是有如此大的差異。一般而言,野生麥穗成熟後,內含種子的小穗通常會從麥穗脫落散入地面。盡可能廣範圍的散布種子,是保存物種的重要行為,此謂小穗的脫落性。另一方面,栽培品種即使麥穗成熟,小穗也不會脫落散布,必須經人工將小穗自麥穗分離播種,才能留下新的世代。這種栽培品種的起源,可追溯至因為基因的突變而從有脫落性基因轉變為非脫落性基因的野生種。目前研究人員正在西亞探索,希望找出一粒小麥、二粒小麥(Emmerwheat)、大麥等穀物最初發生突變的個體之誕生位置。有人認為一粒小麥或二粒小麥之類的小麥誕生於土耳其東南部的卡拉恰達山脈,或者該地西方約一百公里處的卡爾達爾山地,但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只知道很有可能位於肥沃月彎接近北端的地區。另一方面,大麥不像小麥容易鎖定栽培起源地,推測可能是在黎凡特地區全境至札格羅斯山脈,範圍極廣。在該範圍內,可能曾有數處在相近的時期成功栽培,但目前也只能繼續關注調查研究的動向。栽培品種是否適於農耕,還需要滿足一項條件——種子是否具有同時發芽的性質。之所以講究這點,是因為野生種子之中,有些隔年發芽,也有經過二、三年休眠後才發芽者。植物在生長過程中抵抗力較弱,若遭遇不利的自然條件,可能因而枯萎;反觀休眠中的種子,即使條件惡劣也擁有抵抗力。有鑑於此,野生種的安全策略是將發芽時期錯開,以免種子全數滅亡。至於栽培品種係經過改良,其播種、發芽、生長、收穫皆在同一時期,較符合人類期望。另外,採集野生禾本科植物的人類在經驗上明白,質量密度愈高的種子,在隔年產出的種子之質量密度亦高,因此透過人為的反覆篩選,逐漸培育出品質優良的栽培品種。值得注意的是,因基因突變而誕生的栽培品種一旦位居優勢,麥類就會失去多樣性,疾病的損失將會擴大。在欠缺農藥等手段的時代,人類只能藉由多樣性分散風險。所謂多樣性,若是栽培品種的小麥,則混合野生種加以種植,在種植小麥之餘也同時栽培豆類。實驗考古學利用電腦分析,說明即使在效率不佳的農耕作業下,也只要約二百年左右的期間,即可由野生種轉變為栽培品種。不過農業學者丹野研一曾經寫到,從西亞農耕開始時期,以及其前後之遺址出土的植物遺體實際取樣研究發現,小麥的栽培品種是經過三千年以上的時間才取代野生種。一粒小麥成為栽培品種後,人類又接連培育二粒小麥、大麥、小扁豆、豌豆、鷹嘴豆、蠶豆等各式各樣的栽培品種。幸好肥沃月彎的野生植物多樣,容易從中找出適合栽培的物種,當地自然條件與相較以往更為稠密的人口,開啟了人類開始農耕的道路。◎動物的家畜化人類不僅將野生植物轉變為栽培植物,野生動物的家畜化也幾乎在同一時期進行。有些地區飼養家畜的行為,甚至比耕作栽培品種早。如同培育栽培品種,在家畜化歷程中,狩獵採集時代累積的經驗知識同樣發揮了重要的功效。狩獵採集民族不會不分雌雄老幼,見了獵物便抓。他們不捕捉年幼的動物或懷孕中的雌性動物,主要獵捕目標僅限雄性成獸。這是因為他們熟知,濫捕會導致動物群體滅絕。人類會管理天然資源,同時增加動物群的個體數,藉以獲得更多的獵物,如此高超的戰術係於狩獵採集時代習得,這種戰術累積的經驗知識,正是幫助人類成功培育栽培品種、豢養家畜的因素。植物,野生植物與同種的栽培品種之間,可透過基因座之差異分辨,但若是動物,就不是那麼容易分辨。目前已知,人類在舊石器時代就曾飼育家畜化的獵犬,但為了食用或取得毛或皮革而豢養的動物,最早要到西元前八〇〇〇年左右才有確定案例;該案例如下述。研究人員分析伊朗高原聚落遺址旁出土的大量山羊骨頭,發現大部分為雄性成獸之骨頭,雌性的骨頭則大多為老年狀態。由此推知,公山羊在接近成獸或成為成獸後,多餘的個體將被宰殺食用,而母山羊則用作繁殖,會持續飼養至無法產子為止。這表示當時在同一時期飼養的山羊眾多,足以明確區分雌雄功能。基於這類分析,目前西亞正在逐步分析動物家畜化的詳細過程。舉例而言,綿羊、山羊、牛、豬等有蹄類之家畜化,比起貓狗等肉食性動物之家畜化更晚開始。和糧食生產相關的家畜是屬於群體行動的草食性動物,山羊及綿羊是典型範例。因為可以養在柵欄內,飼料容易取得,繁殖力強,不僅可供應食用肉品及乳品,毛皮也能利用,充分符合各種條件。不過人類最早期豢養的山羊及綿羊,主要用途似乎是取得羊乳及乳製品,而非食用肉品。另外,研究人員推定家畜化和農耕相同,都是在各種條件不同的土地自然開始,較早開始家畜化的北非具有獨自的起源,有別於西亞。相較於植物栽培品種之開發,家畜化最初的實驗較晚開始,最初是在西元前九〇〇〇年代中期,約五百年後,安那托利亞南部成功將山羊與綿羊收為家畜。到了西元前八〇〇〇年代,家畜化的山羊與綿羊足跡遍布從未棲息的土地——黎凡特地區南方及美索不達米亞地區。◎「革命」是同步進行的?由於開始農耕與畜牧,人類從「獲得經濟」轉為「生產經濟」,得以親手生產糧食,生存穩定度有飛躍性的增長。當然栽培的植物或豢養的動物並非全部用以確保糧食。種麻是為了取得纖維,也有做為藥草而栽培的植物。同樣的,驢或騾是為了搬運而豢養。雖然有這類例外,但大多數確實是用於確保糧食。農耕促進糧食生產,是新石器時代的一大躍進,媲美十八世紀的英國工業革命,因此有研究人員以「新石器革命」稱之。然而農耕狀況在各地差異極大,況且開始農耕以前經過了數千年的漫長準備期間,因此並不適合以「革命」稱之。必須注意的是,「革命」一詞是近現代人基於近現代體驗過的劇烈變化,因而創造之近現代的概念。而且當時並非地球上所有人類都實現了飛躍性的發展。光是食物之取得或生產,在地區之間就有重大差異,可視之為文化多樣性的濫觴。這同時也說明,從技術史觀點劃分此一時代不如劃分舊石器時代有效。前面提到,地球上最初開始農耕及畜牧的地區為「肥沃月彎」。然則後來在地球各地開花的農耕,是否皆由肥沃月彎向外傳播?直到數年前為止,相對有力的看法認為肥沃月彎是唯一中心地帶,農耕係由此向外拓展。但在近幾年,學者開始認為農耕開始時期雖然參差不齊,但在其他區域開始之農耕,多半為各地獨立展開。例如泰國北部,一種類似豌豆的植物或菱角於西元前九〇〇〇年左右開始栽培,中美洲於西元前七〇〇〇年左右開始栽種南瓜或絲瓜。換言之,農耕或畜牧係於世界各地獨立開始,由於適合當地的動植物被選為栽培品種或家畜,作物或動物的種類也隨地區而不同。曾經栽培的作物也可能失去栽培品種的地位,已有案例得以證實。家畜亦同,在史前時代成為家畜的動物,有些在現代已經不再做為家畜飼養。例如南美洲在非常早期栽培的小米,目前在當地已不種植。另外,在北歐圈曾是家畜的駝鹿,以及中東的瞪羚目前也不做為家畜飼養(俄羅斯目前正嘗試將駝鹿養成家畜)。分子生物學的研究進展,對於農耕的起源提供了新的知識,貢獻良多。物理學式的思考方法探究獨一無二的原理原則,生物學式的思考方法則在不排除籠統部分的狀態下試圖解開新的謎題,卻和生命研究一樣有較強的影響力,這點和生物分子學的研究並非無關。文明文化的研究也會受到每個時代的思潮影響,正因為是在其影響之下探究,有別於以往的事實才會浮上臺面。因此我們必須記住,今後一元論及多元論可能此消彼長,時代的思想將會自主反映。以下將謹記此一重點,針對基本或重要遺址及資料進行追蹤。遺址為初期農耕社會代言◎農耕暨畜牧的聚落——耶律哥在肥沃月彎剛開始農耕的時代,一般聚落掌控的土地頂多幾公頃左右。然而學者證實,約旦河(JordanRiver)流域的耶律哥(Jericho)所掌控的土地之廣,令其他地區望塵莫及。之所以能實現此一差距,是因為該聚落位於一口終年不乾涸的泉水之畔。此地區為乾燥地區,卻唯獨耶律哥周邊受惠泉水而形成溼地,擁有栽培穀物的絕佳條件,耕作地與粗放牧草地在半徑十公里左右的範圍內呈帶狀延伸。當地因此由小規模聚落成長為大規模聚落,於西元前四〇〇〇年邁向最終的都市化。在此以前,當地一直是人類的定居地,有持續不斷的發展,實屬非常罕見的遺址。經碳十四定年法確定,當地之小規模聚落於西元前九〇〇〇年左右業已形成,當時耕作地或放牧地尚未出現前。大約於聚落誕生一千年時,當地人曾消耗大量的瞪羚肉,故推定當時瞪羚已成為家畜,或者正在家畜化的途中。但在一千年後,豢養的動物已轉為山羊及綿羊。聚落居民也增長至二千至三千人,聚落化的定居地正日益發展。究其原因,係因山羊及綿羊對於食物不若瞪羚挑剔,在特定範圍的土地內可飼養數量比瞪羚多,羊乳也可有效利用,顯示其可能透過家畜化發展為大量飼養。此外,豬係於西元前七〇〇〇年左右開始在南安那托利亞家畜化,牛係於西元前六〇〇〇年左右開始在北非及愛琴海家畜化。想當然耳,豐饒的農耕聚落,將是周遭尚屬狩獵採集階段聚落的攻擊對象。因此在耶律哥周遭有高三公尺的石造圍牆,總長五百公尺以上,牆體甚至包含高九公尺的瞭望塔。圍牆外側又設有寬三公尺、深三公尺之壕溝,藉以加強防禦。欲建設這種防禦設施,不僅需要聚落集體行動,農作物之生產也必須長期穩定維持盈餘。實現這項成就的,是此地區獨特的溼潤自然條件、栽培品種的小麥及大麥之耕作、以及畜牧。小麥是種子大而有分量,穗軸強韌的栽培品種,耶律哥曾發現特別古老的栽種案例(西元前八〇〇〇年左右),耐人尋味。為了穩定麥田栽培,這裡很有可能設有初階的灌溉設施。拜長期穩定的農產盈餘之賜,人們得以建設防禦設施,也說明了他們的社會、政治、經濟都處於特別成熟的階段(一說認為當時因砍伐森林導致土壤崩壞及洪水,人們為防範之而建設圍牆及壕溝)。農耕聚落的人們有能力長期穩定確保農產盈餘,自然會對自己居住的土地心懷感激;他們感謝祖先建立人與土地的聯繫,內心祈求豐穰,因而產生信仰。對於祖先與豐穰的感謝之意使他們對土地有感情,使他們對居所有所堅持,於是開始在自己住家地下埋葬死者;於西元前七〇〇〇年左右。在地下埋葬的遺體之中,也有頭部與身體分離單獨存在的例子,其頭骨塗抹熟石膏整形,或上色,或在眼眶嵌入貝殼。這種頭骨創作可能與祖先崇拜的儀式相關。在耶律哥這類開啟農耕及畜牧的初期農耕社會,狩獵採集時代籠統的傳承與生產經濟階段的豐饒融為一體,將祖先視為土地守護神(場所精神〔GeniusLoci〕)的信仰擴展,精神世界的領域也邁向成熟階段。雖然不確定這個階段是否已有執掌精神世界的聖職者,但如長老這類年長者,很有可能因為距離祖先更近,因而獲得團體的尊敬。◎其他聚落的襲擊隨著生產經濟發展,除了以農業為專業的大多數居民,也開始有專精於製造業的工人,開始以珍奇的貝殼或稀少的寶石、黑曜石等製作飾品。交易活動因此活絡,豐饒的農耕聚落隨著交易擴展,成為掠奪對象者不在少數。人們因此建設圍牆、壕溝做為防禦設施。這些防禦設施不僅擁有其原本的功能,也象徵性的訴說著初期農耕文化的幾個特徵。實現農耕這一生產活動後,聚落耶律哥成為豐饒的共同體,和周邊居民或聚落的差異日漸擴大。防禦設施是維持這種差異的策略,試圖消除差異的策略則是針對耶律哥發起的攻擊。大多數的攻擊皆以失敗告終。以耶律哥西北方約一百五十公里的瓦第法拉(WadiFallah)為例,由於缺乏適於耕作的土地,不得不維持狩獵採集生活,聚落也停留在豎穴居集合體的階段。正是這類聚落對耶律哥之類的農耕聚落發起攻擊。然而攻擊行動比起狩獵採集風險更大,不可能總是成功。西元前七〇〇〇年左右,瓦第法拉的聚落已經消滅,可能是因為居民自行放棄貧瘠的土地。想必耶律哥的居民與瓦第法拉的居民都能切實體會彼此聚落的差異,對於農耕的功能也有充分的理解。這點成為農耕普及的原動力。耶律哥與瓦第法拉這兩種屬性相異的聚落位於同一區域,對於探討農耕誕生過程而言是貴重的資料。前面已經說明如何培育可栽種植物,而源自此行為的農耕何以在肥沃月彎開始,又可透過這兩個集合體的存在說明。因為農耕條件豐富的土地與不然的土地相距甚近,人們得以隨著時間流逝從經驗法則得到同樣的答案,藉由比較兩塊土地釐清什麼條件有利於農耕。辨識何種條件有利於農耕,何種條件不利於農耕,正是開啟農耕的先決條件。當然有許多條件係從農耕開始後,在嘗試與失敗的過程中日漸明朗,但真正重要的是,有些基本條件必須在開啟農耕之際事先釐清。在西亞,乾燥地帶與溼潤地帶、山岳地帶與平原、荒地與沖積地等性質不同的土壤相鄰,而當時的人類能清楚辨識其差異,這些自然條件成為人類在西亞開始農耕的重大要因。概括以上論述,可列出以下四點,說明肥沃月彎開始農耕的要因。一是新仙女木期結束暖化環境來臨,二是當地本就存在適於栽培、飼育的野生動植物。三是此地區的狩獵採集民族擁有強烈的定居傾向,同時具備第四點——精神世界明顯充實,因而形成共同體的傳統,亦即共同體的經驗知識之傳承。這些要因發揮各種作用,彼此複雜交錯,促使農耕開始。◎安那托利亞高原的聚落——加泰土丘西元前八五〇〇年左右,土耳其中部安那托利亞高原出現許多農耕聚落。流經科尼亞(Konya)平原的恰爾尚巴(?ar?amba).恰伊(Chai)河之舊河床,其兩側有加泰土丘(?atalh?yük),當地光是居住區域便多達十三公頃,在當時西亞聚落之中,是規模極致龐大的農耕聚落。科尼亞湖於末次冰期(Lastglacialperiod)結束後日益縮小,昔日湖床與沖積地即是加泰土丘所在的沖積扇,肥沃的土壤具備優渥的耕作條件。在西元前七〇〇〇年後,人們為了肥沃的土地而在此定居。聚落因農業及附近可採掘的黑曜石之交易迎來繁榮期,規模迅速擴大。加泰土丘東方約一百三十公里處有一座哈三火山(HasanDa??〔Da??:山〕),當地採掘的黑曜石具有銳利的邊緣,因此被當作刀具,運送至東地中海沿岸或波斯灣沿岸。由於黑曜石因產地不同而含有各種不同的微量元素,只要運用光譜儀即可輕易辨識產地。耕地栽培的作物以小麥、大麥、豌豆為主,這點則可分析植物碳化後的遺存來辨識。另有種植小扁豆、蠶豆,當地野生的蘋果、開心果、杏仁、橡實等等也是採集的對象,可彌補主要糧食之不足。另一方面,肉類食物則有牛、綿羊、山羊,但公牛在精神世界擁有特殊的地位。聚落周遭出沒的歐洲馬鹿、野豬、亞洲野驢(介於驢與馬之間的野生種)、兔、野鳥也是食物來源,但根據出土獸骨可推定,當時消費肉量仍以取自家畜者居多。隨著農業發達,交易行為也變得熱絡。特別是在哈三山採掘的黑曜石,因需求量大而以加泰土丘為中繼站,向西亞各地出口,該交易因此逐漸帶動其他各式各樣物資之交易,使加泰土丘發展為交易中心。交易品有木材、燧石、貝殼,寶螺科等珍貴的貝殼甚至從紅海運往此處,經由加泰土丘送往東地中海。物資開始聚集後,人們不單純從事仲介行為,還會給予某些附加價值,設法賺取更高的利潤。以黑曜石或燧石為例,可以加工製成箭鏃、槍尖、長劍短劍、農耕用刀具等,研磨製成的小石像、棍棒前端的杖頭石也是加工交易品。除此之外,西元前六五〇〇年左右,人們開始製作陶器,產品種類便多了黏土製小塑像及各種容器。西亞的陶器製作始於西元前七〇〇〇年左右,加泰土丘雖非先驅,卻能將製作陶器累積的燃燒技術應用於冶金,製作銅珠或鉛項鍊等裝飾品。加泰土丘生產的金屬飾品在西亞或在全世界而言,都是最早期的例子之一。◎加泰土丘的精神世界隨著農業、交易、製造行為興盛,加泰土丘進入繁榮時期,居民的居所也日益整頓。一九六一年最先發掘出土的,是一座集合住宅般的巨大建築,共有一百三十九間房,各個居所間沒有通道,而是以共用的牆壁區隔。因此居民進屋前必須在牆壁架設梯子,爬上平坦的屋頂後,再進入各自居室。居室皆為長五公尺、寬四公尺左右,設有黏土製的火爐及長凳。居所核心位置的居室周圍有幾個小房間,具備糧食儲藏庫與倉庫之功能。這些房間的頂部架有堅韌的青剛櫟木樑,其上又鋪設細橫木與蘆葦,以黏土加以鞏固。正是這種結構形成居所頂部平坦的屋頂。在這一百三十九間出土居室中,有四十間牆面畫著熟石膏的畫作,包括幾何圖形、植物、女神、牛、豹、鹿、禿鷲等動物。這四十間房間的大小與結構比之其他居室雖無差異,卻具有特殊裝飾,推測可能是宗教設施,具有神殿般的功能。因為畫中女神大多是懷孕或生產的姿態,也有正在生產牛羊的場面;豹等動物則是隨侍在旁的聖獸。這些都是豐饒多產的象徵,切實表達加泰土丘農耕居民的願望。男神大多以公牛詮釋,牠們不僅是為人類奉獻勞力的重要動物,也象徵著人類男性及雄性動物的生殖能力。加泰土丘遺址的出土小塑像 一尊黏土製的豐饒女神坐在寶座之上。在某間被學者推測為神殿的房中,畫著禿鷲攻擊無頭人類的軀體,顯示當時的人有類似鳥葬的習俗。神殿牆面還有一處女性乳房般的立體結構,其中埋著狐狸、鼬鼠、禿鷹的骨頭,推測此處曾經舉行風葬。由這些創作行為可以確定當時一連串的喪葬行為。首先,在距離聚落有一段距離的遺體放置場舉行鳥葬或風葬,將屍體置於此處使其化為白骨,此為一次葬。之後白骨的家屬會以布塊或獸皮包裹白骨,帶回死者自宅或神殿,埋葬在板凳狀臥床下。由於臥床下曾出土數副白骨,因此可以確定是追葬形式的二次葬,亦即將親族們相繼葬在同一地點的形式。陪葬品雖然較貧瘠,但在神殿般的房間,遺體的陪葬品卻包括黑曜石鏡、儀式用短劍、金屬製串珠等高價品,很有可能是聚落首長的墳墓。倘若以上推測屬實,加泰土丘可說是已相當成熟的社群,成員間在居所規模雖無差異,卻也曾發展出首長階級的社會地位,可見其社會結構有垂直性的發展。在這個時代要發展出如此高等的聚落社會,需要滿足的條件可能包括掌握肥沃耕地;鄰近貴重物資(如黑曜石)產地,交易熱絡;各種物資之交易使人們有機會接觸來自各地的人物。為了有利於進行交易,造就了得以將初級產品加工,創造附加價值的工人集團誕生,。聚落社會確立了農業以外的職業,促使社會邁向更具功能性的結構也是不容忽視的重點。如以上所述,加泰土丘在初期農耕社會的經濟、技術、宗教方面為我們留下許多資訊。特別是出土數量甚多的「神殿」,其壁畫等創作行為,在在訴說著當時聚落居民的精神生活。然而後世雖能明確解讀生死共存、祈求豐饒多產的思維,對其崇拜儀式及死後的世界觀卻仍有諸多不明之處。而且雖能推定有首長般的人物,卻不明白其社會的垂直結構發展程度如何。雖然遺址讓我們瞭解當時的各種生活樣貌,卻也留下程度相當的謎團等待我們解決。◎氣候變遷與「諾亞洪水」在此想稍微偏離正題,談談近年來對於氣候變遷與初期農耕的爭論。一九九六年,海洋學者里昂(WilliamB.F.Ryan)、彼特曼(WalterC.Pitman)等人組成的哥倫比亞大學研究團隊發表一項學說,認為大約在西元前五六〇〇年,黑海可能曾經發生人類前所未見的天災地變。該研究團隊由深海岩心的分析與水中音波探測的結果得知,在天災地變發生前,黑海水位比地中海水位低一百五十公尺,並從當時的海潮線標高驗證其推測。藉由加速器質譜法(AMS)做碳十四定年法,量測深海岩心內的貝殼顯示,其年代約為西元前五六〇〇年。該貝殼原屬棲息於地中海的軟體動物,卻在這個年代突然出現在黑海。基於以上分析結果,研究團對做出以下推論。在黑海成為巨大的內海以前,當地原是一座淡水湖,名為艾瑟諾斯湖(因為希臘人稱黑海為「好客之海(PontosEuxeinos)」),係因淡水流入冰河斧鑿之地而成形。艾瑟諾斯湖匯聚的淡水會經由博斯普魯斯海峽流入地中海,每當乾季來臨,湖水水位會下降,與地中海之差距達一百五十公尺。當時地中海水位比現在低約十五公尺。約在西元前五六〇〇年,曾經發生全球規模的冰河溶解現象,地中海的水位因此開始上升。海水於是經由馬摩拉海與博斯普魯斯海峽流入艾瑟諾斯湖。海水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時,水勢超過時速九十公里,因此甚至能沖蝕海底岩盤。淡水湖的水位一天便上升十五公分,大約短短兩年的時間,湖泊就被海水填滿,形成今日的黑海。前述軟體動物與其貝殼,正是在地中海海水流入湖泊之際挾帶而至。艾瑟諾斯湖水位較低,周邊耕作維生的人因為大洪水從地中海湧入,不得不放棄一切。研究團隊推測,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洪水正是舊約聖經所載「諾亞洪水」。另一方面,二〇〇二年發表的研究成果主張,世上並無跡象顯示西元前五六〇〇年左右曾發生類似「諾亞洪水」的災害。發表者為紐芬蘭紀念大學阿克斯(AliAksu)等人的研究團隊。他們對馬摩拉海海底進行鑽探採集岩心,針對採得試料進行定年分析等研究,結果發現馬摩拉海的海底岩盤不像里昂等人主張,並不存在西元前五六〇〇年所留下的沖蝕痕跡,分析結果也顯示當時不斷有海水從黑海流入地中海。而里昂等人的核心主張——軟體動物,則是因為黑海鹽分濃度改變而出現,並非發生大洪水所致。兩個團隊至今仍在爭論,但畢竟黑海的淺海海底至今尚未發現農耕聚落,因此或許是阿克斯等人的見解比較洞中肯綮。◎歐洲的初期農耕文化農耕開始時期,在西亞約是一萬一千年前,在中國約是西元前六〇〇〇年,在中美約是西元前七〇〇〇年以後。光看開始時期,似乎農耕是從西亞肥沃月彎向其他地區傳播,但實則不然。因為各個地區分別有其固有的栽培植物。以西亞到地中海一帶為例,源自當地的栽培植物有小麥、大麥、豌豆、蠶豆、橄欖、葡萄、紅蘿蔔、蕪菁、萵苣等。在東南亞到中國一帶則有稻米、小米、芋頭、大豆、紅豆、薑等。源自中美的則有玉米、地瓜、番茄、南瓜等。換言之,將野生品種培育為栽培品種,進而開啟農耕,是在地球各地分頭進行的歷程。當然也有某些地區停留在極其原始階段的農耕,或者為此心滿意足。例如澳洲大陸,當地人類會將山藥挖出後切下局部埋入土中,等待其再次成長。這個地區之所以未開啟一般性農耕,可能是因為其年降水量為全球不穩定之最。基於此一特殊條件,人類與其農耕,更穩健的作法是融入自然環境,憑藉敏銳的感官與自然共生,享受大自然豐饒的物產。我們必須清楚體認,若將農耕視為適應自然環境的技術,則前述澳洲人類的行為也是一種農耕,因此也是一種文化。至於歐洲的農耕,其濫觴可能是西元前約六五〇〇年,農耕文化由安那托利亞流傳至巴爾幹半島(Balkans)。由於安那托利亞的農耕文化向外流傳時已臻發達,巴爾幹半島的農耕在開始之初亦屬成熟階段,在早期即有農牧混合的現象,除了小麥、大麥,亦栽培小扁豆、豌豆等豆類作物,也畜養山羊、綿羊、豬、牛等。農牧混合始於肥沃月彎,這並非單純並行農耕與畜牧,也會將家畜排泄物及豆科牧草用以增強地力,達到農耕與畜牧產生加乘效應的境界。巴爾幹半島的農耕紮根後,沿著多瑙河流域流傳至匈牙利平原北部,進而拓展至今日的德國、波蘭。由於氣候暖化,此地區森林遍布,為人類供應優質木材。因此儘管處於初期農耕文化,人類卻能建造堅固的木造居所。肥沃的土地遍布河川沿岸,名為長屋(longhouse)的居所座落其上。這種建築大量使用周邊森林砍伐的木材,其中更有縱深超過四十公尺的長屋。屋頂鋪設茅草,牆壁由細樹枝組成,其上填滿泥巴,藉以阻隔冬季寒氣。內部分為三個區塊,中央為起居空間,向北延伸為容納家畜的區塊,南側則是糧食儲藏區。長屋以五十至一百公尺的間隔散布於河邊,居民以家庭或大家庭為單位,因此不像西亞,幾乎不曾形成數十家庭齊聚的聚落。長屋形成的聚落,分布範圍為今日多瑙河流域至匈牙利、德國、波蘭。因為條紋陶器之分布與該地區幾乎一致,因此當地又稱為LBK文化圈(Linearbandkeramik)。LBK文化初期的定居地幾乎都是河川沿岸的黃土地帶,而且排水良好、土壤肥沃。此處為河川流經之地,因此土壤經常保有相當的溼度,簡易的農具也能輕易耕作。由於土地肥沃,人類得以在同一區域反覆耕作,但土地終究有貧瘠的一天,人們於是尋找新的土地,沿著河邊移居。正是在這種定居與移居的循環之間,農耕文化日益普及。長期的寒冬是此地區必然面對的課題,但也是適合狩獵的季節。白雪茫茫的森林適合獵捕野牛、野鹿、駝鹿、狐狸、野兔等,即便沒有農作物也能確保糧食充足。◎農耕傳向南歐南歐是巴爾幹半島農耕文化的另一條傳播路徑。西元前七〇〇〇年代末期,農耕文化由巴爾幹半島橫渡亞得里亞海(AdriaticSea),流傳至南義大利與西西里島(Sicilia)。當地人類原以洞穴或岩蔭為居,人們以狩獵、採集、漁撈維生。隨著農耕文化傳入,人們逐漸開始耕耘土地,但因為天然資源豐富,不僅栽培小麥及大麥,飼養山羊與綿羊,同時也進行狩獵、採集、漁撈。隨著農耕文化普及,人類開始製作陶器。人類利用鳥蛤(Cardiidae)邊緣壓印,在陶器上添增裝飾,如此製作的陶器便稱為鳥蛤紋陶器。這種裝飾法極似繩紋陶器的貝殼沉線紋。不過鳥蛤紋陶器的裝飾還包括眼睛般的圖案,可能具有驅魔的含意,貝殼沉線紋陶器則不具這種象徵性的母題。鳥蛤紋陶器文化當時已是農耕文化階段,而早期繩紋文化則尚屬狩獵採集階段,陶器紋飾的差異或許由此而生。農耕文化在義大利半島普及後,又流傳至南法、伊比利半島(IberianPeninsula),最終拓展至西迎大西洋的羅亞爾河(Loire)流域,以及摩洛哥的地中海沿岸地區,鳥蛤紋陶器文化也有同樣的足跡。另一方面,波羅的海沿岸、大西洋更偏北的沿岸地區、東歐河川沿岸天然資源豐富,即使農耕文化在歐洲遍地開花,當地人仍處於狩獵採集階段——因為自然條件優渥,所以不必依賴農耕。於是自然條件特別適合狩獵採集的地方人口逐漸集中,形成規模大於農耕聚落的聚落,甚至發展為恆常性的大規模聚落。這種聚落的形成基礎是狩獵採集經濟,但也有效彷鄰近農耕聚落製作陶器的例子。換言之,這種狩獵採集社會懂得製作陶器,其文化型態類似日本的繩紋社會。這種社會也有接納農耕的時候,以丹麥為例,其冬春之際的主要糧食為牡蠣,一旦環境變化使得牡蠣絕跡,就是人們開始農耕的契機。北歐沿岸地區與東歐河川地區的狩獵採集文化,在未發展農耕的狀態下形成大規模聚落。筆者認為在探討人類文明史時,這些文化與日本繩紋文化同樣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農耕在初期階段是一種先進技術,是人類的技術革新。以往的文明史傾向於探討人類如何促進農耕發達,如何因農耕的恩惠而實現社會發展,評斷標準與價值觀較單一。偏頗的文明史觀因此主導近現代社會,彷彿變化、發展、發達、改革才是人類的進步。人們可能一直受到全球規模的錯覺或偏見禁錮,彷彿狩獵採集社會、農耕社會、工業社會、先進工業社會等類型與公式化的直線演變才是人類唯一的選項。就這點而言,能否在人類文明史中,為歐洲東北部的狩獵採集文化、日本繩紋文化、北美因紐特文化、澳洲原住民文化賦予新定位,是二十一世紀人類的重要課題。截至西元前四〇〇〇年左右為止,除了前述歐洲北部地區,歐洲的農耕文化大致在歐洲全境紮根。由於農耕這項共同經濟體系拓展,各個聚落在擴大規模的同時也加深彼此的關連,進一步增加聚落數量、擴大規模。這點不僅促使交易網絡擴張,也有助於聚落的工藝技術提升。為了將附加價值高的加工品轉做交易用途,人們會將海菊蛤(Spondylus)由愛琴海或亞得里亞海運往各地,採掘地有限的石材(例如優質的石灰岩)也成為交易商品,各種材料經過加工又是新的交易物。誠如前述,歐洲初期農耕社會逐漸演變為技術新穎的社會,卻未能如同人類的初期文明——美索不達米亞文明發達。初期文明之誕生必須集中、整合各種要因,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當時歐洲有優渥的自然環境、文化狀況縱觀地區整體而言相對均質、也能接納當時來自西亞的先進文化(農耕),卻未能發展出文明,原因雖然難以證實,但可能就是缺乏一股關鍵的能量,無法將情勢加溫至文明誕生的沸點所致。直到大約四千年後,由於羅馬帝國出現,此地區才迎來整體的文明化。◎農耕的普及與共同體的墳墓農耕耗費數千年歲月才幾乎遍及歐洲全境,普及速度委實緩慢。為何如此曠日費時?雖然無法證實其明確的原因是什麼,但至少可從以下兩個原因探討。其中一個原因是,農耕是在西亞誕生發展的技術文化,而歐洲的氣候等自然條件與西亞大不相同,欲使農耕適應歐洲就必須耗費漫長歲月。誠如前述,農耕是適應環境的技術,因此直到農耕紮根以前,必須適應自然時間循環中的季節變化,也必須使技術滲透至文化層面。第二個原因是,在適合狩獵採集的地方光靠獲得經濟便足以維生,人口分布也因為狩獵採集而疏落。欲轉型為農耕社會,必須將疏落的人口分布重新建構,化為適合勞力密集生產的社會。然而此地有別於西亞,自然條件造就優渥的獲得經濟,經濟型態欲在短期間內轉型為生產經濟,尚須更多誘因。況且轉型為農耕社會必須經過社會變革般的改造,才會有曠日費時的現象。儘管普及費時不貲,一旦農耕逐漸紮根,人口亦隨之增加,社會型態再也無法回到獲得經濟的時代。農耕文化直到工業生產出現為止,都是不可逆的生產文化。隨著人口增加,又為了維持增加後的人口,西歐肥沃低地的居民逐漸採納農耕,慢慢形成適合農耕生產的社會。約從西元前三五〇〇年起,農耕幾乎在歐洲全境普及,生活形式有所改變,環境景觀也不同於以往。人們大量運用森林裡的木材建築長屋,大大小小的長屋聚落數量遠多於以往。西歐氣候溫暖降水量豐富,農作物生產力提升,一般聚落、聚落形成的社會愈發高度發展,墳地逐漸成為象徵共同體的設施。這些墳墓由土石堆起,大致為圓形或長方形,稱為墳丘墓,通常會接連埋葬幾十具遺體,因此較不可能是特定人士或家庭間的墳墓,很有可能是共同體的墳墓。如此說來,墳墓應該是集合共同體之力而建。畢竟大型墳墓建設不易,其中也有耗費人力達一萬人次以上的例子。◎大不列顛島的墳丘墓英格蘭(England)西南部埃夫伯里(Avebury)平緩的斜坡上散落著墳丘墓,那是西元前三四〇〇年所建設,當時美索不達米亞的都市正在日益茁壯。這些墳丘墓之材料及形式各不相同,有些內部是石造墓室,有些是木造墓室。不過隨著時間演進,墳丘墓的規模逐漸擴大,表現出當時人類的野心。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英國南部威爾特郡(Wiltshire),威斯特.凱涅特.朗.巴洛的長方形墳丘墓,東西長約一百公尺,南北寬約十六公尺以上,墳丘高約二公尺。此墳墓已知至少埋有四十六具人骨。在這些個體中,有些關節分離,數片頭蓋骨位於其他位置。目前仍不明白為何會採取這種埋葬方式。此墳墓之建造必須動員百人,耗時一百五十小時以上。使用期間長達五百年以上,卻僅僅埋葬四十六具遺體,因此有研究人員推定,此係專供共同體中具代表性之家族使用。該家族正是共同體屬性的象徵,因此得以在五百年以上的時光持續在同一墳墓使用同一埋葬法,使文化發展出強固而連續的一面。由這種稀有文化的連續性可以肯定,墳丘墓是共同體的象徵,這種建築是共同體的中心,普及範圍幾乎涵蓋大不列顛島南部全境,也包括愛爾蘭(Ireland)東岸。到此階段,人類不僅利用巨石裝飾墳丘墓,也利用同樣的石材建造新的設施,其功能在宗教禮儀的層面大於葬儀,在地區上具有集會場所的用途。大不列顛島西南部埃夫伯里最初問世的巨大石陣即是祭祀用的擺設,明確的訴說著其性質。◎巨石文化的時代巨石陣有圓環狀排列者,也有直線狀排列者,其出現於大不列顛島西南部或法國西北部的時期,大約是西元前三二〇〇年,一直建造至西元前一五〇〇年。光是大不列顛島上,興建的圓環石陣就超過一千座以上。但其中僅約八十座是在圓環狀土溝及土壘間將巨石以環狀豎立。眾多石陣中,斯通亨治石陣(Stonehenge)比埃夫伯里石陣略晚興建,卻是巨石文化的代表性遺址。英格蘭.埃夫伯里的墳丘墓 其石陣直徑約50公尺,是世界最大規模。埃夫伯里石陣及斯通亨治石陣位於威塞克斯(Wessex),當地曾是大不列顛島西南部的宗教中心地帶,學者認為當初是埃夫伯里石陣率先成為當地宗教禮儀中心,之後則轉為斯通亨治石陣。法國布列塔尼(Bretagne)地區、威爾斯(Wales)地區、大不列顛島西南部、愛爾蘭海(IrishSea)沿岸、蘇格蘭(Scotland)的島嶼是由海路串聯的巨石文化圈,類似的巨石遺址散見於各地,因此可能有共同而普及的宗教禮儀。在這些遺址之中,保存狀態最佳,規模最大的便是斯通亨治石陣。在新石器時代建築物之中,斯通亨治石陣的規模之大超乎尋常,其建造歷經三段時期,約從西元前三〇〇年起持續一千五百年。第一期先以直徑一百一十公尺的土溝及土壘畫出外圍,人們沿著土壘內側依固定間隔建築豎穴,埋葬火葬後的遺骨。這些豎穴是西元前約二三〇〇年發掘的墳墓,也可能是用以埋葬人祭儀式中的犧牲者。第二期的立石已經失落,僅知土溝、土壘、豎穴、立石呈多重圓環狀分布,東北方位有一處開口,一條通往東北方雅芳河(RiverAvon)的直線道路也是此時期興建。第三期建於石陣核心部位。三石塔(trilithon)由三塊巨石組成,其中兩塊彷彿兩根支柱,另一塊猶如一條橫梁,這種三石塔結構延展為一個直徑約三十五公尺的圓環。每個巨石重量皆超過二十公噸,甚至可達五十公噸。這些巨石稱為撒森石(sarsenstone),學者推測係來自北方三十公里的馬爾堡唐斯(MarlboroughDowns),透過木橇(相當於日本的修羅木橇)般的方法,動員上千人力搬運。在圓環分布的巨石之中另有藍石分布,係由威爾斯地區西端普勒賽利山地搬運而至。當地相距斯通亨治石陣遠超過二百公里,但大部分的搬運路徑皆為海路,或者沿著雅芳河移動,因此耗費勞力不若撒森石多。學者推定光是第三期的建造,耗費勞力便達二百萬小時,而這也說明了斯通亨治石陣對當地而言是何等重要的宗教建設。但學者幾乎無法釐清這種建設究竟源自何種宗教信仰。若將斯通亨治石陣的中心軸延伸,結果將和夏至日出位置一致,但即使學者明白這點,卻無法進一步理解其信仰內容。環狀石陣與直線石陣是巨石遺址的兩大代表,大約在西元前一五〇〇年時,大不列顛島及布列塔尼地區已經不再建造。取而代之興起的,是塞納河(Seine)流域及泰晤士河(RiverThames)流域為中心的肥沃地帶,開始拓展更為發達的農耕文化與青銅器文化。◎印度次大陸的初期農耕文化在此將焦點轉移至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東方的印度次大陸(Indiansubcontinent)。近幾年的調查得知,巴基斯坦西部的俾路支斯坦(Balochistan)丘陵地區與印度河(IndusRiver)流域間的刻赤(Kutch)平原,在西元前七〇〇〇年代之初是初期農耕文化的興盛期。以往學者推測,這個結果是受到伊朗高原(此地與肥沃月彎相鄰)的農耕文化影響,因此認為印度次大陸的農耕文化比西亞晚。然而事實不然,從一九七四年開始,法國團隊在刻赤平原的梅赫爾格爾(Mehrgarh)遺址展開十一年的調查,證明當地是獨自開啟農耕畜牧,並且有緩慢而自主的發展。今日巴基斯坦與印度國境大部分為乾燥地帶,當時刻赤平原的流水卻是終年不絕,又因為地勢較高,夏季也很適合放牧。而且此地和西亞一樣,有野生小麥、大麥,也有野生的牛、綿羊、山羊棲息。透過動植物遺體之分析,證實這些野生動植物是在緩慢漸進的過程中轉化為家畜及栽培植物。這是西元前七〇〇〇年左右的歷史。這個時代還是先陶器新石器文化階段,人們尚未製造陶器。當地波倫河雕琢出河階地形,梅赫爾格爾位於此地,在西元前七〇〇〇年代時面積已有數十公頃,就初期農耕聚落而言,其規模相較於西亞毫不遜色。聚落居所由日曬磚堆疊的牆壁結構組成,以圓木為橫梁,其上布置小樹枝,然後鋪上蘆葦建成茅草屋頂。二至四房的居所沿著狹窄的街道排列,到了西元前六〇〇〇年,糧食儲藏室及工具存放間也並立其間。穀物儲藏行為成為常規後,聚落內自然發生貧富差距,社會朝垂直化演變。六稜大麥在穀物之中生產力尤高,人們開始種植後,人口也隨之激增。聚落裡不僅有農民,也有工人登場,開始出現水平分工的情形。他們不僅使用新石器時代聚落共同的工具,如石刀、細石器、磨製石斧、石臼、骨角器等,也會利用遠自波斯等地運來的青金岩或綠松石、凍石製作裝飾品。其生產之專業化,甚至會建設專門儲存貴重材料的場所,以待進一步雕琢。燧石是當地的交易資源,可以換取這類高價的交易品。燧石石塊由波倫河自上游挾帶而來,在當時的社會是貴重的資源,因此被當作交易品送往印度河流域、恆河流域,乃至中亞,是梅赫爾格爾繁榮的原因之一。居民的墳墓散見於聚落內的空地。在地面挖洞形成土坑墓,遺體以屈葬形式安置其中,其中有各式各樣陪葬品出土,包括骨角器、海生貝類製成的裝飾品等。有趣的是,有時即使死者是小孩,墓裡仍有豪華的陪葬品。那可能是聚落中權勢者的孩子,或許能說明當時的社會地位在聚落內已經開始世襲化。梅赫爾格爾的初期農耕聚落到了西元前六〇〇〇年以後,開始製作陶器,最終發展為地區上陶器生產的核心。聚落也隨著發展擴大,全盛期面積達二百公頃。此階段的發展已屬高度社會性的共同體,不再只是初期農耕聚落,也為日後印度河流域文明之問世奠下基礎。梅赫爾格爾大約延續至西元前二〇〇〇年,印度次大陸介於西亞與東亞之中間地帶,若欲探討此地初期農耕文化,或者探討農耕畜牧於地球上之出現,梅赫爾格爾之變遷都是重要案例。畢竟當地的自然環境酷似耶律哥等西亞聚落。儘管聚落所在地區是乾燥不毛之地,聚落所在及其周邊卻有波倫河豐沛的流水,是能夠善用於灌溉的地點。而且當地也有適於農耕畜牧的野生種動植物。如此豐厚的環境與其周圍荒地對比之下,更能具體掌握其資源,對資源詳細的掌握則是開啟農耕畜牧的原動力。就這個意義而言,可以認定局部良好的條件及對等的惡劣條件在梅赫爾格爾之並存,正是孕育初期農耕文化的原動力之一。東亞的初期農耕文化◎需要為發明之母寒冷期約在西元前一萬年結束,遍布東亞大地的樹木轉型為落葉寬葉樹與常綠寬葉樹為主,猛獁象、日本納瑪象、大角鹿等大型動物或滅絕,或北上而從東亞消失。野豬、狗、鹿、兔、狸貓、狐狸、貂等小型動物反而在此繁殖。人類原本追捕大型動物維生,過著在廣大範圍內移居的生活,但因為狩獵對象轉變為小型動物,需要的技術是設陷阱、追蹤獸徑,需要動腦鬥智,生活圈也大幅縮小。相較於大型動物,小型動物之狩獵效率較差,人類必須確保狩獵以外的糧食,不得不攝取來自根莖類、果實類、橡實或栗子等堅果類之養分。繩紋文化是日本列島的新石器文化,生活圈之縮小使得該文化發生一種極端現象——在農耕開始以前,定居生活業已紮根。此外,陶器雖然容易破損,不適合頻繁或長期移動,但畢竟可用以去除堅果或根莖類的苦澀,也可用以煮沸、料理魚貝類,其問世時間在東亞相較於西亞早。西亞大約於西元前七〇〇〇年開始製造陶器,但東亞的起始時間甚至可以往西元前一萬年之前追溯。以往學者認為繩紋陶器問世為全球鼻祖,但近年來在中國大陸的調查認為,由濱海邊疆州到華北、華中、華南一帶即使比不上繩紋陶器早,卻也顯然比西亞更早使用陶器;甚至有報告指出其使用年代更早於繩紋陶器。東亞的陶器製作在全球間特別早,可能是因為當地對堅果、根莖類、魚類食物資源的依賴度高,因此需要有陶器做為煮沸工具。這似乎證明「需要為發明之母」就文明層面而論也是言之有理。另一方面,小麥、大麥的農耕文化在西亞早已展開。要食用麥類,必須將之脫穀、磨粉、揉捏麵團、成形、烘烤,製成烤餅般的麵包;今日西亞仍會製作烤餅。儘管麥類也能如燕麥片般熬粥,但麥類的調理方法畢竟是烘烤為主煮沸為次,可能是因為調理法的差異使得陶器出現時期有異。中國大陸的初期農耕在華北與華南有極大差異。華北的初期農耕作物為小米與黃米,華南則是稻米。然而研究人員無法如研究西亞麥類似的,連續不斷的追溯華北係於何時開始將小米及黃米當作栽培種耕作。小米的野生種可能是狗尾草(Setariaviridis),但轉變為栽培種的時期尚未明確,至於黃米甚至連其野生種都難以判定。已經確定的是,其栽培時期大約始於西元前六〇〇〇年。之所以落在這個年代,是因為目前的考古學研究尚未充分調查更早期的遺址,將來若是發掘調查有進展,得以發現更古老的新石器文化遺址,其年代非常有可能追溯到更早的時期。◎稻米的栽培關於稻米野生種自然生長之地區,亦即稻米的起源地,長久以來學者認為雲南至印度東北部阿薩姆地區是有力之說。但隨著中國考古學調查演進,稻米的碳化物及穎殼的壓痕卻在長江中游至下游的早期遺址出土。將之分別以碳十四定年法檢測,確定年代可追溯至西元前六〇〇〇年左右。近年來的調查研究顯示,長江中游的彭頭山文化陶器內的稻米碳化物,經過年代測定確定,栽培種的稻米至少在西元前七〇〇〇年以前業已存在。學者推定人們在此階段會食用野生稻米與栽培稻米兩者,又根據植結石(phytolith)分析、辨識野生種與栽培種,再由人骨同位素分析證實,到了西元前五〇〇〇年左右,長江中游及下游已經出現以栽培稻米為軸心的初期農耕文化。野豬家畜化,亦即豬隻飼養也幾乎和稻米耕作在同一時代開始。母豬每年生產兩次,每次大約生產十隻小豬,在食用層面極具效率,豬隻家畜化對糧食確保貢獻極大。然而稻米及豬隻無法足夠供應所有糧食需求,狩獵採集、漁撈依然並立不廢。研究人員發現西元前四〇〇〇年代初期起,長江下游開始出現連續性的淺窪,可供蓄水。其面積約二至五平方公尺,是小規模的水田。欲維持水田,聚落共同體的存在不可或缺,聚落與水田密切的交互關係使兩者的規模日益擴大。這種擴大現象使得長江中游在短期間內,就出現特大規模的聚落,其壕溝與土壘直徑達三百公尺。發展至這種大規模聚落,人口便遠遠超過五百人,光靠以年功高下為基礎的親族關係難以經營聚落。在宗教層面能力優秀的人物,或者在戰場上有傑出功績的人物將站上首長地位,得以指揮聚落全體,左右聚落的命運。首長若統治得宜,其領導能力將逐漸強化,漸漸轉化為權力。一旦首長的權力確立,整體聚落接著該面臨的課題,便是這股權力如何傳承。學者推測,初期農耕社會之權力傳承,很有可能是由少數幾名有權勢的長老互相推薦,也可能由首長的子孫世襲。有權勢者或首長若能在特定期間內維持權力,聚落集團內部的貧富差距就會擴大,有權勢者將嘗試獨占權益。陪葬品忠實訴說了這點,無論質地或數量,都有很大的差異。聚落內產生的貧富差距,具體而言是有權勢者會儲存備用糧食,並擁有許多貴重的交易品等物資。當自然條件或位置條件優異的聚落成長為大規模聚落,周遭聚落便會與其發生利害關係,人們為了打破利害關係,可能發展出戰爭關係。長槍、弓箭等殺人武器之出現,證實了這種社會狀況曾經存在。以往的長槍或弓箭係用於狩獵,因此殺傷力在長久以來沒有重大變化。但大約在西元前三〇〇〇年,箭鏃開始變大,新問世的武器貫穿力大於往昔。這種箭鏃可能是為了殺傷敵對的人類而製造。事實上,從這個時期開始,出土人骨上面或帶有箭鏃,或者明顯帶有武器留下的傷痕。環繞聚落的壕溝也變得更深,土壘變得更高。以農業生產為目的的聚落,因此變化為具備防禦設施的城郭聚落。◎朝鮮半島與日本列島的陶器相較於中國長江流域或黃河流域,朝鮮半島及日本列島的初期農耕文化要在特別後代方始紮根。相較於中國大陸,由於朝鮮半島及日本列島海產豐富,可輕易透過狩獵採集與漁撈確保糧食,而這也是造成差異的原因之一。不過這兩個地區與中國在陶器製作方面有著共通的文化要素。以往的研究認為,朝鮮半島約於西元前六〇〇〇年開始出現陶器。在這個時代,狩獵採集仍是基本維生手段。最初期的陶器因為在口緣部分有手指揉捏的裝飾,因此有隆起陶器之稱。大約到了西元前四〇〇〇年,陶器型態轉為梳紋陶器,在朝鮮半島廣為普及。當時西伯利亞的梳齒狀裝飾工具(施紋具)在東北亞廣為流傳,被用來為這種陶器添增圖樣。朝鮮半島的初期農耕文化比這些陶器的出現遲了許多,其正確年代並非十分明瞭。學者推定雜糧類的栽培可能直到西元前三〇〇〇年左右才開始,稻米也是在西元前二〇〇〇年代由中國引進。日本列島最古老的陶器為繩紋陶器,根據以往的研究認為,其年代可追溯至一萬二千年前左右。此年代相較於西亞或中國是出奇的早,相較於朝鮮半島也早了數千年。儘管有人認為,碳十四定年法在四面環海的地區可測得的年代,遠較內陸地區久遠,但現階段也只能以此為前提探討。此外,自從最早期的繩紋陶器在草創期問世以來,日本列島的陶器有充實多變的發展,這點算是為這段特別早期而漫長的時代更添特殊意義。日本列島的陶器比朝鮮半島早數千年出現,這段年代差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在此必須證明日本列島的繩紋陶器並不屬於朝鮮半島的譜系。關於這點,在繩紋時代開始以前,一種稱為細石刃的銳利石器已經從西伯利亞東部經堪察加半島(KamchatkaPeninsula)、千島、庫頁島普及至日本列島。一說認為細石刃應該歸類於中石器時代的群組,年代比新石器時代更早。根據這項說法,繩紋陶器的發展,是擁有細石刃的人們在日本列島紮根的結果。倘若屬實,則朝鮮半島的陶器與繩紋陶器屬於不同體系,也就無法否定日本列島的陶器可能比朝鮮半島更早誕生。繩紋陶器最初的年代、與朝鮮半島陶器的關係,或許還會因為今後的研究而發現新的成果。◎世界各地開始製作陶器狹義言之,人類開創的技術以石器製造最為古老,緊接著是陶器製造,此技術大幅改善了人類的生活品質。農耕屬於綜合技術,或者環境技術,應該視為不同分類的技術。如同農耕之起源,陶器製造也是在世界各地開啟獨自的發展,因此開始時期並不固定。誠如前述,世界最古老的陶器是日本製造的繩紋陶器,距今一萬二千年前已經開始製造。西伯利亞、中國東北部、朝鮮半島則較晚開始,長江下游一帶又次之,東南亞又更次之。至於其他地區,印度始於西元前六〇〇〇年代,西亞始於西元前七〇〇〇年左右,北非始於西元前八五〇〇年左右,歐洲始於西元前七〇〇〇年代之後。相較於舊大陸,新大陸的陶器更晚出現,直到西元前四〇〇〇年代以後才開始。誠如先前多次強調,陶器在各地區出現的年代,應根據各地區的自然、文化環境定位,除了兩地有傳播關係以外,出現年代早晚並不具有多大意義。誠如前述,需要陶器的直接理由,是為了烹煮食物,尤其是堅果或根莖類等需要去除苦澀的食材。若是用於烹煮穀物,則是因為飲食型態中不將穀物磨成粉狀食用,而是以完整穀粒為主。另外,樸素的燒製技術製成的陶器容易損壞,因此對於經常遷徙、以獵捕動物維生的狩獵民族,陶器並不適合其生活形態,當特定程度的定居生活普及,才算具備製造陶器的條件。因為陶器製造需要這些條件,這項技術才會和定居聚落、植物栽培、畜養家畜等並列為新石器文化特徵的主要判斷標準。◎陶器的工法最初期的陶器製造方法可能是捲製法。這種工法是將溼潤的黏土塊或帶狀黏土以徒手捏製成形。當然用作胚土的黏土必須具有適當的黏度,才能在成形後維持型狀不變。找到這樣的黏土,或者將泥土與黏土適度混合,是在成形前的重要準備。製作時先做出土壺等容器的形狀,然後塑造表面光滑度,添增凹線或色彩等裝飾。適度乾燥的陶器用火燒製後可達穩定狀態。上述單純的技術不需要專業知識或特別的工具,因此聚落中多數成員都可能參與陶器製作,但若是繩紋陶器般的精緻陶器,其水準堪稱工藝品,負責製作的可能是部落中熟習製作陶器的女性。陶器製造是進入新石器時代後的劃時代技術,但是無法精確找出其發明地點。陶器在早期階段的出現位置包括日本列島、中國、美索不達米亞、埃及等,但這些地區之間沒有顯著的傳播關係。陶器之出現是一項文化要素,與糧食及烹飪方法密切相關,其相關研究比起找出陶器的源頭更加重要。新石器時代的陶器製造曾使用轉軸與轉盤,但不曾使用陶輪善用離心力。另一方面,新大陸在前哥倫布時期也不曾使用陶輪。直到歐洲引進車輪以前,當地不曾使用車輪,這或許也與不曾使用陶輪的事實相關。除了無陶器文化,舉凡擁有陶器的文化,陶器對考古學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資料之一。據說這種材質非常穩定,即使遭受核彈輻射也不會有太大變化,因此不會受腐蝕等變化影響,是一種可靠而寶貴的資料。地層學以地層的上下關係為基礎,陶器學(史前陶瓷學)則研究陶器,兩者的組合是考古學物質文化研究之基礎,也是其研究根幹。正因為有學者建構地層學與陶器學的研究基礎,認知考古學等解釋學才得以成立。接著將以此為前提,探討世界所有新石器文化之中對陶器製作特別講究的繩紋人文化,並以陶器為探討主軸。◎日本列島的新石器時代日本列島何時開始有人類?以往認為日本列島也有舊石器時代早期或舊石器時代中期的遺址,但根據二〇〇一年十一月五日的每日時報獨家報導「舊石器時代遺址捏造事件」,多數遺址受到質疑,研究人員不得不「重新檢視」。後來的研究認為,目前「日本國內最古」遺址是岩手縣金取遺址,時代大約是八萬年前的石器時代中期(二〇〇九年九月的報導表示,島根縣砂原遺址在約十二萬年前的地層發現石器,後續調查結果值得期待)。關於舊石器時代晚期,包括群馬縣岩宿遺址在內,許多遺址已是眾所皆知,可以確定智人階段的人類在距今約四萬至三萬年前,確實曾在日本列島生活。當時地球的氣候非常寒冷,海平面反覆下降或上升,海平面下降時,今日印尼附近的島嶼曾經彼此相連形成巽他古大陸,日本列島同樣也與大陸相連,或者兩者間的海峽曾經非常狹窄。正是在此時此刻,發自非洲的一部分智人(Homosapiens)來到日本列島。這種遷徙就好比智人前往阿拉斯加,由於亞洲大陸東北部西伯利亞至白令海峽凍結形成白令陸橋,因此得以渡海。不過日本列島有許多火山灰,酸性土壤較多,很少有人骨變成化石,目前最古老的人骨化石為沖繩石灰岩採掘場發現的港川人骨,推定約為一萬八千至一萬六千年前。舊石器時代晚期人於四萬至三萬年前來到日本,其遷徙目的為獵捕日本納瑪象、大角鹿、棕熊等大型動物。長野縣野尻湖曾發現許多日本納瑪象與大角鹿的化石,附近也曾出土木製長槍,刀狀或用於剝皮的石器及骨器,說明這是重要的糧食。但從一萬七千年前左右,日本納瑪象或大角鹿減少,梅花鹿、野豬、兔、鼠、山鳥、大雁等動物轉為狩獵主要收穫。大型動物減少是因為地球暖化,隨著暖化進展,原本幾乎遍布日本列島的針葉樹逐漸減少,橡樹、栗樹、櫸樹等落葉樹漸增。隨著落葉樹增加,照葉樹(常綠闊葉樹)也逐漸在日本列島南部增加,後來日本列島北部低地及海岸也遍布照葉樹林,繩紋文化的自然環境日益成形。擁有陶器的繩紋文化時代、日本列島的新石器時代從此時開始。日本列島的大型動物大幅減少,或者絕種,小型動物反而增加,但狩獵所能確保的糧食有其極限。因此堅果等植物與水產類成為主要糧食。糧食變化是繩紋人生活的決定性要素,為了儲存或烹煮採集到的食物,人們開始製作陶器。換言之,欲瞭解繩紋人的生活與文化,繩紋時代的陶器舉足輕重,因此接下來將藉由探討繩紋陶器,探討該時代的文化。◎繩紋陶器的器形變化繩紋時代通常可區分為草創期、早期、前期、中期、後期、晚期共六期。世界上多數考古學會將一個時代分為早期、中期、晚期,這種三階段的編年法是通例。筆者並不非常贊同過度細分,但繩紋時代的區分法早已定型,在此選擇順應慣例。不過還是期待專攻日本考古學的研究人員,將來能努力將六期的區分濃縮為三期。繩紋時代最古老的、草創期的陶器,器形通常是四個圓角的方形斷面,適合烹煮食物的圓底深缽。四個角之所以不是銳角,而是帶有圓弧,可能是受到陶器問世以前所使用的容器——「籃子」之外形影響。這點也可以從陶器的裝飾清楚的理解,此時的裝飾比後來的陶器少了許多,卻都集中在陶器的口緣部。「籃子」在口緣部有許多裝飾,用以增加強度及安全性,可能正是這種現象反應在陶器口緣的裝飾。這就好比汽車在初期的型態,也是承襲馬車的外形。最初期的陶器是圓底,放在柴火上也很穩定,但在下個階段,亦即早期的器形卻是尖底陶器較多。由圓底轉變為尖底的原因不明。古代地中海地區曾使用一種大型容器,稱為雙耳瓶(Amphora),此容器用以運送或儲存小麥、葡萄酒、橄欖油等物,為避免底部因內容物沉重而塌陷,因此有尖底造型,但繩紋陶器容納之液體並不如雙耳瓶大量。但這種形狀的底部,也不是新石器時代初期的普遍器形。鍋形或淺缽形煮沸用陶器在農耕社會才是普遍的器形,例如安那托利亞就曾經出土外形如同鍋子的陶器。反觀初期繩紋陶器,不但由圓底轉為尖底,更在早期的尾聲出現平底陶器。雖然底部有許多變化,陶器的基本型態仍是深缽,這項傳統一直延續到晚期。當然從早期開始也有深缽以外的器形出現,中期更有壺、缽、奇形陶器等各種形狀。然而數千年的草創期到晚期的陶器皆以深缽為主流,放眼全球實屬罕例,繩紋陶器強韌的一貫性可見一斑。這種一貫性或許與日本列島,特別是本州到九州地區的自然環境之一貫性相關。繩紋陶器器形另有一項特徵——口緣的起伏。這點從早期的陶器即可發現。這種起伏由山形突起形成,多個突起相連時,各突起之間彷彿吊橋般的凹弧,因此有波狀口緣之稱。有些口緣具有固定間隔,起伏平緩;中期的勝坂式陶器或火焰陶器則是雕塑般的口緣,具有渾厚的設計感。這類山形突起一直延續至晚期,除了繩紋陶器以外,就世界各地的史前陶器而言皆屬非常罕見的要素,就煮沸用陶器而言更是罕見,許多考古學者也對此持一致看法。◎多樣的圖樣裝飾陶器的圖樣裝飾也有幾項特徵。其中一項是繩紋裝飾,係將纖維揉成繩索充當施紋具,將之按在陶器表面,或者連續施加固定力道旋轉,藉此在陶器表面形成繩索絞合部的紋路。旋轉繩索施加紋路的作法,至今仍存在非洲部分地區,中國、歐洲、美洲的史前時代也曾在板子或棒子上面纏繞繩索,用以添加繩紋。但或許能說,只有繩紋陶器曾在漫長歲月持續使用繩索添增裝飾,徹底探究繩紋的潛能,將之發揚光大。第二項特徵是裝飾法(考古學稱之為施紋法)的多樣性,在概觀繩紋陶器整體裝飾時可發現這點。光就繩紋而言,添加裝飾的工具不僅限於絲線,也包括絲線絞合而成的細繩、絲線纏繞的細棍棒、繩索等。至於搭配這些道具應用的施紋法,則包括單純以工具按壓、按壓後旋轉半圈再按壓(半置半轉),或者平均施力旋轉。其他作法則如黏貼黏土製的繩索或顆粒、以指甲或鏟刀在表面施加刻痕、以刻有線條的木棍旋轉,幾乎所有可能用於裝飾陶器的工具及方法,都曾用於繩紋陶器。充分掌握各種用以添加裝飾的工具以及其利用方法,徹底探究各工具的特性與造型潛能,這就是繩紋陶器的特徵。繪畫或雕刻的價值在於創造新的構圖,或者創造強而有力的人物形象,工藝美術的價值則在於高超技巧本身,繩紋陶器的特徵則具有聯繫前後兩者的要素。因此雖然繩紋陶器經常被形容為雄厚豪華,卻也擁有精緻洗鍊的要素,但倘若只將「繩紋式的」及「彌生式的」視為對立的創作概念,所掌握到的其實只是繩紋陶器局部的層面。◎繩紋文化的塑形特徵繩紋陶器其中一項特別突出的特徵是強韌的傳承性。深缽是陶器的基本器形,從草創期延續至晚期,揉合絲線創造繩索紋路也長久使用的手法。繩紋時代這種強韌的傳統性,可能與日本四面環海的地理條件有密切關係。當然研究也已確定,當時曾經經由南北兩方的島嶼,或者朝鮮半島與外界文化交流,但是日本列島培養的傳統仍比這些交流帶來的特異要素更為強勢。這種文化傳統的呈現,在特定規模以上的島嶼可說是普遍現象。西西里島或大不列顛島亦然。這是島國特有的文化現象,一方面擁有強烈的傳統,二方面對於外來的重大影響會有敏感的反應,最終使外來文化與獨特的傳統文化和諧並存。繩紋文化擁有島國的條件,而且可以解釋為尚未受到強力外來文化影響的階段。在這個特殊條件下,將傳統以傳統的形式承繼而持續成長。在繩紋文化中,構成塑形的眾多基本要素(如施紋法、花紋樣式、陶器外形、創作人格等)很少成為比較、對照、選擇、取捨的對象,不曾收到外來文化影響,也完全不曾引進本質截然不同的塑形要素。繩紋人的四季生活 本圖表將繩紋人日常作業內容及各季節狩獵、採集之物彙整為一年份的月曆。括弧內為推定。仙台灣里濱貝塚西畑地點。參考岡村道雄《日本的歷史0.繩紋的生活誌》(講談社學術文庫,年)繪製。因此繩紋時代的塑形文化在各種施紋法、花樣形式、創作人格不曾有本質性的變化,這些因素皆發展至終極階段,達到洗鍊的境界。就新石器時代的塑形文化而言,其他地區再也找不到如此完善的塑形文化。換言之,孕育出繩紋文化的框架不曾有重大變化,同時也點出在文化整體中各方面要素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中國、西亞、地中海地區等轉型為青銅器時代時,繩紋時代依然存續。考慮到這點,或許可說其完善度是基於落後性或封閉性所致。這說法也許在十年前真的能如此斷定。然而今日人們對於環境方面的關懷及文化多樣性更加重視,如此單純的評斷是否正確,或許現在正是省思的時刻。◎循環型生活在日本考古學界,小林達雄等人曾以生態學手法整理繩紋人一年的生活,並繪製圖說「繩紋月曆」。岡村道雄曾深刻分析宮城縣里濱貝塚殘留的垃圾,並以上圖般的圖說表示繩紋人會在何時取得何種糧食。根據其圖說,三月底至四月初為春季來臨的時期,繩紋人會在山林採收芹菜、蜂斗菜、薤白等山菜,在海岸則採集珠螺、蛤蜊、大瀧六線魚,在海上則海釣花鱸,不僅捕捉野鳥,也獵捕鹿與野豬。再過一段時間,大批的沙丁魚會來到近海,此時就如今日,也可捕捉糯鰻。夏季可取得的糧食相對較少,因此可能食用儲備糧食。大約撐過這兩個月,就能迎接豐收之秋。秋季不僅有七葉樹果、栗子、榛果、鬼胡桃等堅果,也是各式各樣蕈類盛產的時節。另外,山百合的球根、山藥等根莖類也可採收。在這些食物之中,堅果類將儲藏於倉庫般的洞穴,在隔年早春以前都是糧食來源。野豬肉或鹿肉則可加工為肉乾,海岸採集的牡蠣或文蛤也可加工為乾貨,當作儲備糧食。之所以有如此豐富的糧食條件,前提是進入繩紋時代後的地球暖化。但也必須有優良的技術與巧思,才能有效率的取得地球暖化後豐富的自然食材,並將之加工儲藏。繩紋人在發展狩獵採集生活的同時,很快便邁入定居生活,後來更是出現環狀聚落,共計約二至三百個豎穴居林立。青森市三內丸山遺址甚至曾發現長三十二公尺的巨大豎穴式建築。這種建築讓人聯想到歐洲初期農耕聚落的長屋,顯示狩獵採集社會在物質文化之充實度並不遜於農耕社會。狩獵採集階段的社會能存在著如此大規模的聚落,前提是擁有優渥的自然環境,即使不轉型為農耕階段,也能確保生活無虞。這是一種追求適應自然環境的生活形態,若將繩紋文化單純視為農耕社會出現的前一個階段,未免流於公式化文明論之窠臼。

來自日本講談社的全球史鉅獻,本書系由卷構成:

 0《人類文明的黎明和黃昏》

  克服多次的滅絕後,「人類」興起、擴散出去的「文明」是?

  作者:青柳正規(東京大學名譽教授)

  0《亞歷山大的征服和神話》

  偉大皇帝的帝國為何一代就破滅?重新探討希臘中心的希臘化時代觀。

  作者:森古公俊(京帝大學教授)

  0《斯基泰和匈奴.游牧的文明》

  在駿馬奔馳的草原上──探索希羅多德和司馬遷筆下騎馬遊牧民族的世界。

  作者:林俊雄(創價大學教授)

  04《通商國家迦太基》

  腓尼基人建立,卻在布匿戰爭被羅馬埋葬的海上帝國。

  作者:栗田伸子(東京學藝大學教授)、佐藤育子(日本女子大學學術研究員)

  05《地中海世界和羅馬帝國》

  從都市國家發展成大帝國,後因一神教的誕生而轉變的古代社會大劇。

  作者:本村凌二(早稻田大學特任教授)

  06《絲路與唐帝國》

  「唐」是漢民族的王朝嗎?粟特人的足跡和歐亞大陸中央的躍動。

  作者:森安孝夫(大阪大學名譽教授)

  07《伊斯蘭帝國的聖戰》

  一瞬之間創造出大帝國,全新的世界真理。從穆罕默德到現代。

  作者:小杉泰(京都大學教授)

  08《塞爾特的水脈》

  在被羅馬和基督教襲捲之前。「夢幻之民」的文化遺跡。

  作者:原聖(女子美術大學教授)

  09《義大利海洋都市的精神》

  漫步在威尼斯和阿瑪菲,在街上感受相融的「時間重疊」。

  作者:陣內秀信(法政大學教授)

  0《蒙古帝國及其漫長後續》

  為人類史帶來開創性的大帝國解體後,中亞發生了甚麼事?

  作者:杉山正明(京都大學教授)

  《奧斯曼帝國五百年的和平》

  繼承拜占庭帝國首都?伊斯坦堡的「長壽巨象」的多樣性。

  作者:林佳世子(東京外國語大學教授)

  《東南亞.多文明世界的發現》

  從吳哥窟開始,託付給巨大遺跡的民族精神和世界觀。

  作者:石澤良昭(上智大學特聘教授)

  《印加和西班牙.帝國的交錯》

  在西班牙支配下維持命脈的「印加」。原住民和征服者的共生和反叛。

  作者:網野徹哉(東京大學教授)

  4《近代歐洲的霸權》

  從國民國家誕生到歐盟。製造世界秩序的「歐洲」之全貌。

  作者:福井憲彥(學習院大學教授)

  5《搖擺於歐亞間的沙皇們》

  在歐洲和亞洲間搖擺,廣大無邊的帝國和皇帝一族之,光與闇。

  作者:土肥恒之(一橋大學名譽教授)

  6《東印度公司與亞洲的海洋》

  史上最初的股份公司,從誕生到消滅的兩百年。亞洲海域是世界中心。

  作者:羽田正(東京大學教授)

  7《大英帝國的經驗》

  空前的繁榮,是放手殖民地美國而帶來的。從物品和女性看世界帝國的盛衰。

  作者:井野瀨久美惠(甲南大學教授)

  8《大清帝國與中華的混迷》

  滿洲人的光輝帝國。中國民族主義和西藏問題的起源。

  作者:平野聰(東京大學教授)

  9《大日本.滿洲帝國的遺產》

  透過日韓戰後形成的滿洲人脈,朴正熙和岸信介。質問東北亞的現在。

  作者:姜尚中(東京大學名譽教授)、玄武岩(北海道大學副教授)

  0《空中帝國.美國的二十世紀》

  從萊特兄弟到九一一。在「戰爭世紀」勝出之超級大國的一百年。

  作者:生井英考(立教大學教授)

  《人類該何去何從?》

  環境與人口、海洋與人類、宗教與社會,以及非洲的現狀。多面向的論述。

  作者:大塚柳太郎(東京大學名譽教授)、應地利明(京都大學名譽教授)、森本公誠(東大寺長老)、松田素二(京都大學教授)、朝尾直弘(京都大學名譽教授)、RonaldToby(伊利諾大學教授)、福井憲彥、杉山正明、青柳正規、陣內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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