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阿黄是在一个深夜,他穿了件厚外套,背着双肩包,医院通宵排队。包里装着手套、帽子、热水壶,还有一台3DS。医院早晨八点开门,凌晨三点,已经有上百人守在门口,手里拿着领到的号。他们都是等着给孩子注射脊灰疫苗的家长。
阿黄的孩子出生两个月时,就应该注射第一针脊灰疫苗,可八个月过去了,还是没能打上。上一批疫苗等了两个多月,只等来五十针。社区好几千人,抢都抢不到。又等了两个月,这批的数量稍微多些,大约一百来针。
阿黄戴着眼镜,身材不胖,从头到脚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从不当众谈性,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不会鄙视别人的习惯,也不会教训比自己年轻的人。他每天坚持运动,没有停止学习,也没有停止购物。游戏和尿不湿,是最近他的购物单上经常出现的两样东西。总之,时下流传的油腻大叔的那些标准,在他身上一条也对不上。
今年是阿黄的第三个本命年,儿子出生后,他的人生又一次到了节骨眼上。不过,与十八岁时第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相比,心境已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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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母亲那时一定很犯愁。儿子不愿意像别的孩子那样循规蹈矩地上大学,一门心思想要学动漫,离家又那么远,怎么让人放心。母亲又是个内向的人,遇到什么事,总是憋在心里,不愿和别人说。这些情绪,她很少在阿黄面前表露出来。
高三,阿黄翻看《动漫时代》杂志,看到一封读者来信。一位姓曹的读者在信中提到,上海美影厂新办了一所专门培训动漫人才的学校,上海美术电影专修学校,正在招生,自己打算报名。那期杂志的封面是绫波丽和明日香,阿黄把它放在书柜里,收藏至今。对他来说,这是改变了人生轨迹的一本杂志。
阿黄从小喜爱漫画,没事就自己画着玩。初中时,他在杂志上看见漫画学习班的函授广告,想学。母亲说,你要是喜欢就学呗。汇了五十块钱,收到对方寄来的笔尖和墨水之类的漫画专用工具。平时只能在考卷上画,把厚厚一叠考卷装订好,翻过来,画在背面的空白处。考卷的纸质不怎么样,很薄,容易被笔尖划破,墨水也会渗到反面。所以,当时还是稀罕物的G笔尖,只用了几次,就被束之高阁。
高中,成为漫画家的念头愈发强烈。高考前一个月,学校停课,允许大家回家复习。阿黄照旧每天蹬四十分钟的自行车去学校。他在学校附近的租书店花十块钱办了张月租卡,每天可以任意租十本漫画。到了教室,把书包丢在课桌肚里,打开漫画。看完了,再和其他两个同学交换,每天能看三十本。
读了《动漫时代》上的这封来信,阿黄心情激动,没想到国内还有正儿八经学动漫的地方。他把杂志拿给父母看,告诉他们,自己不准备读大学了,想去这里学动漫。
父母当然反对。阿黄的父母都是铁路职工,但从没想过让儿子读铁道院校。他们以前是修铁路的,全国各地到处跑。工地大多在荒郊野岭,日晒雨淋的,深知这份辛苦。大院里也有不少人家是修铁路的,男人常年在外,家里只有女人,领着孩子,生活不易。
他们只希望阿黄能够和其他普通孩子一样,顺顺利利考上一所大学,毕业后找份安稳点的工作,不要像他们年轻时那么劳累。
父亲找阿黄谈了很多次,没有效果,最后问,就算我们不给你钱,你也要去吗?阿黄态度坚决,要去。
母亲担心的是,儿子想去的那家培训机构,会不会是骗钱的野鸡学校。离家这么远,也不方便打听。那时候互联网尚未普及,电话仍是主要通讯工具。母亲瞒着阿黄,到处打电话,托人打听这所学校的消息,最后联系到上海一位同事的父亲。老爷子很热心,专程跑了趟上海美影厂,打听下来,确实有这么一所学校,民办性质的,刚成立,还要来了电话号码。
母亲打电话过去咨询,对方说,行啊,可以过来,交代清楚了学校地址、开学日期、学费。学费不便宜,一学期五千块钱。算了算,三年下来,杂七杂八加一块差不多得四五万。对阿黄家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阿黄读高中时,父亲下岗,一次性买断工龄,不得不自谋出路。他拿出家里的积蓄,三万多,买了辆货车,帮人拉货。没想到被骗,货送完了,对方不给钱。车也坏了,维修花掉大几千。修好后,两万多把车处理了。折腾一两年,没挣着钱,只好去外地给人开车。四处奔波,很是辛苦,挣得也不多。阿黄的母亲是电报员,电报被淘汰后,转为电话员,每月工资只有四五百。
家里向学校申请贫困家庭,减免学费,阿黄这才意识到,自己家竟然是困难户。好在同学之间没什么攀比意识,一起上课,一起玩耍,不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唯一一次产生这种感觉,是那年开运动会,有同学带了一台GB掌机。大家抢着玩,阿黄也想玩,但抢不到。下午,同学又带了一台掌机过来,比上午那台更薄,画面也更好。
这是阿黄第一次羡慕有钱人家的好。
改变了阿黄人生轨迹的那期杂志和读者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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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第一次接触游戏,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春节,跟着父母回老家探亲。每次回老家,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铁路工人俱乐部。大院里,电影播映室、棋牌室、图书室一字排开。那年,院里新辟了一间十来平米的小屋,屋里摆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像是特大号的晶体管收音机。前面还有个小方盒,上面插着摇杆。左手捧住小方盒,右手握摇杆,左右晃动,可以控制电视上的飞机来回移动。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这个长方形的盒子叫雅达利。
阿黄上初中后,父亲去外地出差,带回一台山寨红白机和一把光枪。随机器附带的卡带,基本都是光枪游戏,打野鸭、牛仔决斗、警察打靶。后来又添了一盒八十合一的卡带,其中六十多款都是《坦克大战》。阿黄和同学照样玩得不亦乐乎,玩了一个暑假。
街机厅也常去,一块钱四个币,一个币能打半个小时,比包机房划算得多。学校离家远,中午回不了家,午休时就去附近的街机厅。《雷龙》《合金弹头》都能一币到底,唯独不敢碰格斗游戏。看别人咣咣咣地晃摇杆,一下接一下地发大招,变戏法似的,自己还没缓过劲儿来,兜里的币就全没了。
第一次看见GB是在同学家。推门进屋,同学正躺在床上捧着掌机玩,阿黄以为是《俄罗斯方块》,心想这有什么好玩的。凑近一看,两个小人在屏幕上你一拳我一脚地打着,原来是《拳皇》。虽然人物小,画面也简陋,但带给他的那种震撼,即便是后来的次世代高清画面,也无法与之相比。看得眼馋,软磨硬泡,把同学的GB借回家玩了几天。
高考结束后,阿黄第一次站上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他坚定不移要往另一个方向去,父母、老师和同学则一致认为,不上大学是一件离经叛道而且幼稚的事,前途堪忧。分数线公布,阿黄被外地的一所二流大学录取,调剂给他的专业是殡仪管理。
父母没辙了,好吧,你想学动漫,那就去学吧。
阿黄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上海,按照事先抄下的地址,找到那所动画学校,安顿了下来。
学校总共三个班级,一百多名学生,在上海美影厂后面的一幢商住两用楼,海影大厦,租了一层作为教室。上海美影厂主办的动漫杂志《卡通王》的杂志社,也在同一层楼面。住宿安排在上海东华大学的宿舍里,周围的邻居全是理工科的学生。放学后,别人抱着厚厚的课本去教室或图书馆自习,阿黄他们呆在宿舍,趴在透写台前,埋头画画。
学校的课程还算正规,教师大多是上海美影厂的老导演和原画师。熟悉这里的环境后,阿黄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几个月前给《动漫时代》写信的那位曹姓读者,想要感谢对方。没有这封信,他不可能来到这里,追随自己的梦想。可三个班级打听下来,没有姓曹的,可能是因为某些缘故没来吧。
但我来了。阿黄挺自豪的,打电话给高中同学,告诉他们,我已经到了上海,在之前和你们提过的那所学校。大家很吃惊,也很佩服,没想到阿黄是那种敢为梦想冒险的人。
为了练画,阿黄买了个二手透写台,五十多块钱。全新的要一百二十多,舍不得。阿黄知道家里困难,所以用钱很省。平时不买衣服,吃在食堂,也就是和同学去网吧打游戏,会花点钱。家里每个月给他五百块钱的生活费,按理说绰绰有余,可有段时间,为了省钱,他每顿午饭只吃一个馒头。
省下来的钱,拿去买了掌机。第一年,买了一台二手带背光的GBLight。第二年,买了一台橙色的GBA。游戏前前后后买了十多盒,其中有一盒十二合一最为超值,一百多块钱买的,卡里装了《塞尔达传说:梦见岛》等一堆经典大作。玩得最多的是《精灵宝可梦·银》,没人联机,他就一个人玩,玩了八百多个小时,把单机模式下能够抓到的精灵全抓光了。
春节,阿黄带着掌机回家,被母亲看见。母亲怒不可遏,把他臭骂一顿。我一个月工资只有五百多,省吃俭用,全都给你寄了过去,你哪怕把这些钱花在吃上,吃点好的,我都乐意,都比你拿去买游戏强。
阿黄的第一台掌机,GameBoy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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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很快过去,前两年在上海,最后一年在山西实习。年,阿黄拿到了毕业证书。这个行当,证书没什么用,饭碗还是得自己找。好在那个年头,找一份动画相关的工作不算太难。上海有不少动画工作室,承接日本公司发来的外包,这些重复枯燥的苦力活,需要廉价劳动力来做。
阿黄去的是上海美影厂导演开的一间工作室,主要承接上海美影厂的单子。工作室位于安福路。安福路以前是法租界内的一条林荫小道,两旁坐落着不少名人旧居和西式建筑。工作室就在其中的一幢三层小楼内,一楼是临街店铺,由侧门拾阶而上,二楼和三楼是办公场地。
上海美影厂的国产动画片《我为歌狂》,就是在这里制作完成的,它也是阿黄参与的第一个项目。刚入门的新人,只能干最底层的活。拿两张原画,把中间的过渡动作一张张添上。依葫芦画瓢,不需要多少技巧,只要手稳,线条画得均匀即可。也有高难度的镜头,比如俗称的“高达翻跟斗”。高达机体线条复杂,打斗场景自不必说,即便是侧面转向正面的镜头,添加中间帧时,要确保轮廓不变形,也得具备一定的美术功底。当然,这些复杂的镜头轮不到新人来画。
手绘动画是计件制,按张算钱。简单的镜头,每张画一块到两块,复杂的三四块一张。
手脚快的,一个小时能画三四张。阿黄有位同事,产量颇高。每天住在工作室,两套衣服,一套穿身上,一套挂在工作台旁,轮换着穿。偶尔去浴室泡个澡,夏天就在工作室的卫生间里冲凉。打扫卫生的阿姨经常抱怨,那个小伙子昨晚又在卫生间洗澡了,弄得地上一塌糊涂。他抽烟很凶,叼着烟,拿着笔,手却很稳,一笔下来,粗细均匀,不抖动,不断线,极少返工。
阿黄画得慢,因为爱抠细节,经常自己看着不满意,擦掉重画,一个小时只能画一张。一天十二小时,画个十来张。算它一块五一张,每个月也只有四百多块钱。又得租房,又得吃饭,入不敷出。
为了省钱,每天只吃一顿。早上十点多到工作室,画到下午两三点,饿了,去附近的小饭馆买份五块钱的盒饭,米饭管饱,吃饱了回去继续画。画到晚上,办公室锁门,把画稿带回宿舍,铺在上学时买的那张二手透写台上,接着画。上海广播电台有一档深夜节目《相伴到黎明》,他一边画,一边听。听见主持人说“我们的节目今天到此结束,谢谢收听”,知道已经是凌晨一点,收拾收拾,上床睡觉。
虽然辛苦,但阿黄觉得,那是他斗志最为昂扬的一段时光。终于实现了童年的梦想,成为一名动画人,满腔热血,理想似乎近在咫尺。
可惜这样的状态没能维持多久。学动画已经花掉家里一大笔钱,工作后还得靠父母接济,实在说不过去。每天吃一顿,伏案十二小时,熬了一年,依旧看不见出路。热情消磨殆尽。
阿黄选择了离开,相比理想,养活自己的问题更为迫切。那时,国内的互联网和软件行业对Flash动画的需求增长迅速,阿黄觉得是个机会,花二十五块钱买了本Flash动画制作教材,自学半年,成功转行。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划算的一笔投资。
转行后,月薪从四百多一下子跳到两千,阿黄感觉自己像个暴发户。年底,神游推出“中国龙”限定版GBASP,他毫不犹豫买了回来,还配了一块当时市面上最贵的烧录卡,总共花了两千多。
阿黄(左)在动画教室和同学用GBA联机《马里奥赛车》,肩上趴着他捡来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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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幼教产品到课件,中间跳了几次槽,最后还是去了动画公司。不过,不再是对着透写台手绘,而是坐在电脑前用鼠标作画。
Flash动画是按时长计费,一分钟两百元左右。适逢国家大力扶持国产动漫,很多动画公司为了争取补贴及优惠政策,以年产动画多少分钟为目标,只求数量不求质量。阿黄是个认真的人,仍然保持着手绘动画的习惯,慢工出细活。可无论画得再怎么细致,这些镜头也没人看得见。他参与制作的六七部动画,入了库,但从未被公开播映。被记录下来的,只有动画的时长。
工资加到四千多,生活步入了正轨,对动画的热情却已消失。有时候,阿黄还是会怀念那段每天只吃一顿饭的日子,还有那个以工作室为家的人,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以前一起学动画的,有的改行做起了游戏,从网络游戏、网页游戏到手机游戏,什么流行就做什么,做得风生水起。虽然喜欢游戏,但阿黄从没想过做游戏。万一进了游戏圈,到了最后,也和动画一样,失去了热情,该怎么办。如果这两样从小到大的爱好都没了,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思。
好在对游戏的热情并未减退,那些年发售的掌机,他一台不落全买了。上班休息时,和同事躲进会议室联机。下班后,回市区的地铁上,同路的几个人联机。周末,找个避风塘之类的茶餐厅,一玩就是一整天。服务员认得他们,见他们落座,立刻把接线板送过来,知道待会儿掌机没电了,得插在上面玩。
阿黄性格内向,很少主动找人说话。和别人打交道前,必须先给自己打气。即便是打电话或接电话,也得鼓足了勇气。但和玩游戏的朋友在一起,无论面对面还是隔着网络,都能放得开。在上海的那些年,他结交的最要好的朋友,几乎全是通过游戏认识的。
《怪物猎人》和朋友一起刷了上千小时,玩得最久的是《魔兽世界》。北美公测时,他跟着朋友在美服玩。起初没什么兴趣,建了个亡灵的号瞎逛,逛到提瑞斯法林地,迎面撞见一群头顶骷髅标志的怪物。慌不择路地逃命,拼命逃,拼命逃。一抬眼,阴森可怖的树林消失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浪哗哗哗地拍打着海岸,岸边有一艘搁浅的沉船。远处,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
那一刻,他几乎忘了自己身处游戏中。阿黄的家乡在北方的一座滨海小城,小时候,家住城乡结合部,附近是农田,不远处是羊场。往南走是海,沿着海岸有一大片绿色的防护林。暑假,父母上班,他经常一个人溜进海边的那片树林玩。
玩游戏,阿黄也和做动画一样,慢条斯理。别人打怪捡装备,蹭蹭蹭地升级,他喜欢到处闲逛,看看风景,钓钓鱼,做做烹饪。一天,溜达到奥特兰克山谷,遇见一名圣骑士。圣骑士很有礼貌地问他,知不知道冰霜之油在哪儿能买到。
奥特兰克山谷有一名商人,兜售冰霜之油,但数量有限,卖完就没了,再等四个小时才能重新刷出来。阿黄说,那个是限量的,估计卖完了。圣骑士很失望。阿黄说,没事,我给你做一个。他修炼的技能是采药加炼金,拿出一个水晶瓶、两株龙齿草、四根卡德加的胡须,随手做了瓶冰霜之油,丢给对方。
就这样成了朋友。圣骑士是湖南人,在深圳打工,以前学医,也是因为兴趣,改行做起了平面设计。两人没事就在游戏里闲聊,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相互倾诉。
阿黄常常觉得,游戏中的那个自己才更像是真实的自己。热心肠,重情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追求绝对正义。玩单机游戏,剧情或对话给出的分支选项,他总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最正直最善良的那个。《侠盗猎车手》系列,虽然好评如潮,但他从未试过,因为觉得游戏里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价值观。
真实的我们究竟是怎样的?或许有一天,你也会产生这样的困惑。在外人眼里,我们的出身、我们的选择和行为塑造了我们。在自己眼里,是我们的内心所想和我们的记忆塑造了我们。游戏把这些统统打碎,重新捏合在一起,或许那才是更真实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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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立之年,阿黄离开了上海。来时踌躇满志,十年的青春留在这里,去时多少有些失落,但并不后悔。
在上海的这些年,穷过苦过,认真过努力过,虽然没闯出什么名堂,但过得充实。阿黄是个知足的人,物质方面无欲无求,够吃够用就行。工作方面,不够活络,没有向上攀爬的野心,做自己擅长的,把手头的事情踏踏实实做好,就满足了。感情方面,依旧是孤家寡人,追过女孩,没什么机会,不过,一个人看看书,玩玩游戏,也挺开心。
只是,父母渐渐老去,自己在外面这么一直晃荡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正好朋友找到他,给了他一份Flash制作的长期外包,挣得比上班多,人也自由。外包反正在哪儿都能做,阿黄决定回家。
回家后,日子过得平淡自在。从朋友那里接了活,只要按时完成,时间尽可以自由支配。没事的时候,玩玩游戏,刷刷微博。
那时微博刚开始在国内流行,阿黄给自己取的微博名,带“魔法”二字,因为网上流传的一个玩笑:三十岁还是处男,你就成了魔法师。
阿黄刷微博刷得很勤,每天发十来条。一天,他在朋友的微博下面开了句玩笑,有个陌生人回复了他。他没在意,随手回了一句。很快,对方也回了一句。他好奇,点开对方的微博,是个叫蓝蓝的女孩,在另一座城市。翻看她以前的微博,感觉是个性格开朗的人,有自己的想法,说话也挺有意思。
两人互相